“二弟见到父亲送我的进学礼，闹着也要一份，姨娘瞧见了，哭闹着逼母亲让二弟也随着进学，言语里都是指责母亲阻拦二弟的前程，母亲气得头疾发作，才请了姑母已往资助处置惩罚。”
一番话说得言辞恳切，凤锦霖听了都皱眉。
父亲没有侍妾，因此他们三兄妹也没有庶出的兄弟姐妹，这么多年来，家中对于嫡庶之分早已模糊了界限。
可骤然听到大侄子这话，反倒是让他觉得年老这姨娘和庶子，心志存得有些高了。
凤锦旭面上波涛不惊，眼神里没有丝毫的愠怒，片刻后才开口说道。
“允礼想进学也是好事，过几年吧，把他记到你母亲名下，自然也就能入书院了。”
听了他这话，凤允和的心似乎被什么敲打过一般，再次碎了。
再抬头，眼里没有刚刚的灼烁。
兄妹二人瞧得真切，凤锦霖正计划为孩子和大嫂说几句公正话呢，就被旁边的凤锦瑶拉住了，冲他摇摇头，眼神里有着难得一见的严肃。
而已，到底是年老房里的事情，他们也欠好怎么加入。
绣球带人送早膳过来的时候，正好打破了屋子里的缄默沉静。
不外，有凤锦旭在场，三人吃得也并不开心。
“你吃完就快回去练字，我听师傅说你的《梨亭帖》写得欠好，多用些心，别整日就是跟在你母亲身边，男儿志在四方，知道吗？”
“是，谨遵父亲教诲。”
现在的凤允和，心里早已对这位名存实亡的父亲没有了期待，他说什么都不外如此。
凤锦旭听出了他口中的搪塞，正计划教训几句，就见凤锦霖机智的挡在前面。
一张笑脸对着他说道，“年老不是还要送我回书院吗？快些启程吧，小心大雪封了山路，你到时回不来可就麻烦了。”
“哼，你另有脸说！这次回去给院士好好赔罪！再让我知道你逃学一次，扒了你的皮！”
“知道了，知道了，快走吧。”
“年老且慢。”
凤锦瑶一语叫住了准备离开的二人，浅笑着说道。
“年关在即，年老忙得脚不沾地，大嫂身子欠好也要休养，不如白昼里让允和来我院子里吧，我新得了几本好书，正是启蒙时用的，给年老儿看看，到时候去了书院进学，也能多明白几分。”
凤锦霖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这才是她叫他们来吃早膳的目的吧。
凤锦旭皱眉，拒绝的话刚到嘴边，想了想又咽回去，只淡淡的说了句，“好。”
就带着凤锦霖离开了凝安院，留下一脸落寞的凤允和。
“年老儿，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可是你是否知道你父亲为何独独对你这般严厉，对你的庶弟却十分宽容，甚至疼爱？”
一下子被戳中心事，凤允和豆大的眼泪突然如决堤般掉了下来，可面上的倔强却让他死咬着嘴巴，不发出一点哭声。
哀叹一声，凤锦瑶才走到他身边，弯腰拭去他脸上的泪珠。
“我们没有庶出的兄弟姐妹，所以父亲对我们想来都是疼爱的，只不外疼爱的方式差异。对年老二哥要严厉的多，对我反而更多的是溺爱。”
说话时，想到父亲慈祥的模样，凤锦瑶心中温暖极了。
“我想年老的心思也是一样。你是他的嫡子，从小就天资聪颖，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疼爱，若是他也对你这样，恐怕还不及弱冠，你就被这所谓的天资给娇养成狂妄的孩子了。”
凤允和听了，小脸皱成一团，这话说得好听，但事实真的如此吗？
虽然怀疑，但心里的哀戚却少了几分。
“管教子女需严，尤其照旧给予了厚望的子女，你日后的前程，言行，都关乎着凤家，所以你父亲必须从小就让你在严苛的情况下生长起来，这样的才不是蜜糖中长大的娇贵孩子，而是能为凤家遮风挡雨的当家人，对吗？”
凤允和抹了抹眼边的泪，他照旧头一次听说这样的话。
往日里父亲对他的严苛，母亲只会叹息，而身边的婆子丫鬟又不停的咒骂着姨娘和庶弟，让他一直以来都觉得是他们的泛起，才夺走了父亲的疼爱。
可为何姑母嘴里的父亲，似乎纷歧样了呢？
“至于你的庶弟，他无需肩负起凤家的一切，自然也就不用那么严苛的看待。五指尚有是非，你生来就是要做凤家的当家人，那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是不是降大任之前的必经之路呢？”
凤允和眼前一亮，刚刚的悲痛全然消失，心中充满了谢谢。
原来父亲是对他给予了如此大的希望才会这样对他，是他小心眼了，不光不理解父亲的苦心，反而还责怪无辜的庶弟。
心中如此想到，就对着凤锦瑶敬重的一鞠躬。
“侄儿已往想左了，还以为父亲不喜欢我呢，若不是今日姑母的提点，恐怕我的心思也要随着偏了，多谢姑母，侄儿明白了，日后肯定越发勤学苦练，方不辜负父亲和家人对我的期望。”
凤锦瑶兴奋的点颔首，这孩子果真是一点就通。
其实，这些话也是上一世允和病逝后，凤锦旭对她说的。
那时候的她不理解，为何年老不喜嫡子，却在嫡子病逝后将自己关在书房半月之久。
等人出来的时候，已经消瘦得不成样子。
某日醉酒后，才痛哭流涕的说着自己为何要严厉看待允和一事，听得凤锦瑶也随着心抽抽的疼。
年近三十，不光痛失嫡子，没多久发妻也随着抑郁而终，接连的攻击让他心智上受尽折磨，才会在外任之事出了差错，自己也随着丧了命。
至死，也没有和嫡子解开这误会，以至于抱憾终生。
既然重生回来，凤锦瑶就绝不会让这些事情再发生，大侄子的命，她保定了。
姑侄二人解开心结后，闲话了一会。
就听门外的绣球来报，说是白妈妈带了工具过来，有要事要交接。
“快让白妈妈进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