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你别老盯着我

　　桌腿刺啦一声，呈四十五度角往后倾斜。

　　江淮宁坐在倒数第三排靠过道的位子，状况发生得太过突然，他也懵了一下，幸亏他眼疾手快，一手握住女生的胳膊肘，一手撑着桌角，这才没让她摔到地上去。

　　这一番消息闹出来的响声有点大，全班的学生目光齐刷刷朝陆竽看来，一个两个面露错愕。

　　空气凝结了，教室里一片寂静。

　　杜一刚背着手，从第三组和第四组中间的过道站上讲台，偏头往这边看了一眼，没看出是什么情况，只以为陆竽不小心摔倒了。

　　“没出什么事吧？”杜一刚作声打破了平静的气氛。

　　等陆竽站稳后，江淮宁便收回了扶她胳膊的那只手。

　　陆竽疼得脑子一下转不外来，好半晌，转头答了一声“没事”，一手按着腹部，弓身坐在了倒数第二排，头低低地垂下去。

　　顾承离得远，眼看着她要摔倒，压根来不及拉她一把，现在，他俯低上身，眼里充满体贴和紧张：“撞疼了？”

　　陆竽手臂搁在桌面，抽了一口气，小声说：“还好。”

　　好个屁，顾承适才看得一清二楚，她的肚子撞到了桌角，那一下实在撞得不轻，按常理肯定会青紫一片。

　　陆竽趴在桌上，嗓音低低地说：“我没事，你别老盯着我，老师看着呢。”

　　闻言，顾承扭过身子坐正了，眼角余光却还停留在她身上，薄唇翕动，轻声轻气地说：“好端端地走路，怎么还能摔倒了？”

　　陆竽一霎抿紧了唇，眼眸闪了闪。

　　别人不知道，她却很清楚，她是被人故意绊倒的。

　　陆竽抬眸朝前看，江淮宁背脊微弓，将移位的课桌摆正了，而坐在他前面的女生，扎着高马尾，赫然是曾与她有过节的方巧宜。

　　收了目光，陆竽将背上的书包卸下来，塞进抽屉里，拉开拉链，掏出本子和笔袋摆在课桌上，一言不发。

　　这一小插曲很快已往，讲台上，杜一刚清了清喉咙，两手撑在讲桌上，字正腔圆道：“看出你们好奇，所以我先让新来的转校生打个样，给你们打了招呼。现在，由我来简朴做一下自我介绍。我叫杜一刚——”

　　说着，他从粉笔盒里拿出一支粉笔，掰掉前端，在黑板上写了自己的名字，后面跟一串手机号码。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各人记一下，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杜一刚写完转过身来，随手将半截粉笔插进粉笔盒里，抹了抹指腹的粉笔灰，看着底下一张张介于成熟与稚嫩之间的面孔，“我是高二八班的班主任，也是你们的物理老师。高二整个学年，将由我领导你们学习，希望在这一年里，相互能宁静相处。我这小我私家规则不多，治理上却绝不放松，纪律是一点，学习是一点，这两点都得给我记在心上……希望各人在配合维护班级荣誉的同时，能够收获真挚的友谊，努力向高考目标靠拢！”

　　一番简练的讲话掷地有声，讲台下一众学生鸦雀无声。

　　不知是谁带头兴起了掌，其他同学随着拍手，一时间，教室里掌声如潮。

　　杜一刚抬起一只手，掌心往下压了压，示意各人平静，随后目光落在教室门边的一个女生身上：“从第一排开始，依次到讲台上来自我介绍，方便各人相互认识，也方便我更快地记着你们。”

　　班里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气氛马上躁动起来。

　　第一个女生站起身，从同桌身后的空隙挤出去，站上讲台，面对各人的注视，女生微抿了下唇，显出些微的紧张情绪。

　　“我叫王璐，很开心跟各人做同学，希望以后的日子多多指教……”

　　王璐飞快地朝班主任看去一眼，恰似完成了任务，走下讲台，回了自己的位子，长松一口气。

　　杜一刚站在过道，侧过身面向各人，笑着提示道：“后面上来的同学尽量多说一些，兴趣喜好啊，小我私家优点啊什么的都讲一讲。各人别紧张，就当是在聊天。”

　　陆竽位子靠后，一时半刻轮不到她，在各人的介绍声中，她慢慢缓过神来，握着笔在本子上乱写乱画。

　　桌面被人轻敲两下，陆竽侧目看向边上，顾承在她的视线里抬了抬眉，低声问：“怎么迟到了？”

　　陆竽瞅一眼班主任，发现他的注意力集中在认识新学生上，便小声回覆：“黄书涵钱丢了，我陪她去找，没留意时间。”

　　顾承见她一只手还捂着肚子，语气无奈地说：“走路不知道当心一点。放了学陪你去医务室看一下？”

　　“不去，多大点儿事。”提起这事陆竽就没好气，忿忿不平地瞪着前面。

　　如果眼神能化成刀子，那么方巧宜现在已身中数刀。

　　顾承从她的眼神里品出一点差池劲的意思，目光随之转移，在江淮宁后背停留了几秒。他很意外，昨天下午一起打球的男生，竟然是北城来的转校生，以后就是同班同学。

　　“江淮宁？”顾承动了动唇，吐出这三个字。

　　背脊笔直的男生听闻自己的名字，身体动了一下，微微侧头，往右后方瞥了一眼，用眼神示意对方有话就说。

　　“没事儿，不是叫你。”顾承勾着唇角，随意地笑了一下，好逸恶劳的姿态。

　　江淮宁感应莫名其妙，倒也没在意，平静地收回目光。

　　陆竽愣了一秒后就意识到顾承误会了，拿手搡了他一下，声音轻轻地说：“不是江淮宁。”顿了顿，她换上一副恼怒语气，“是坐他前面的方巧宜，故意绊我。”

　　说起来，她还欠江淮宁一声谢谢，适才要不是他实时扶了她一把，她预计会摔趴在地上。其时脑子太杂乱了，忘了致谢。

　　顾承愣了愣，视线盯着前面那个女生：“冒犯她了？”

　　“算是吧……”

　　要说冒犯，该是方巧宜冒犯她才对。

　　高一下学期，她和方巧宜坐过一个多月的同桌，关系始终不深不浅。真正闹矛盾是因为方巧宜没经过她同意，拿了她的卷子已往抄，抄完忘了给她交，导致她被老师叫到办公室批评了一顿。

　　陆竽带了一肚子闷气，回到教室就质问方巧宜。

　　方巧宜假惺惺地从抽屉里拿出卷子，致歉都不怎么恳切：“对不起啊，我随手一放，给忘了。”

　　陆竽冷笑一声：“你怎么没忘记交你自己的？”

　　要说方巧宜不是故意的，打死她也不信，交个卷子而已，顺手的事，怎么可能单单落下她的？谁不知道属物理老师最严格，连班里结果最差的学渣也不敢不交物理作业。

　　陆竽头一回因为没交作业挨了老师的训斥，且不是她自己的原因，她虽然生气了。

　　方巧宜见她脸色难看，马上也不愿好声好气地说话了，高声嚷嚷道：“都说不是故意的了，你还想怎么样啊？要不我去找物理老师说，是我拿了你的卷子？”

　　陆竽不甘示弱地回手：“好啊，你去说。”

　　“你！”方巧宜气呼呼地瞪了她一眼。

　　从这以后，两人没说过一句话，直到月考结果出来，班主任更换了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