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别来无恙
说话的是谢辰轲。
一身栗色蟒袍，狭长的眸子似笑非笑。
谢辰瑜转了转手中的杯子，喝下最后一口梨花酿。
“二哥，别来无恙啊”
“劳六弟惦念，近来还算不错”
人人都知致谢辰轲为了给皇后祝寿，亲自跑到沙漠滩寻了块足有六斤多重的满绿翡翠，又亲自往西南拜求大师雕成观音。
最后又去峨眉山请了一位百岁住持诵经开光。
区区一尊玉观音，跑遍了泰半个大盛朝，足足泯灭了九九八十一天。
“臣弟是没那个本事，只盼着皇兄得了父皇母后的赏赐，能让臣弟也沾两分光”
说话间，一双手已然攀在林夕梦纤细腰上。
林夕梦身着最普通的丫鬟衣饰，头发也只简朴梳了个双丫髻，甚至连根像样的簪子都无。
即便这样简陋妆扮，也能叫人一眼看出来倾国倾城容貌。
谢辰轲知道这女子绝非普通的侍婢，目光又落在谢辰瑜精致的金丝云纹锦袍上，笑道：
“锦衣玉带，金冠束发，美人在怀，果真照旧六弟最会享受”
“那是自然”
谢辰瑜借着美人的手臂吃了一瓣金桔，满足眯起眼。
“父皇春秋壮盛，母后仁和慈祥，皇兄们个个能干，我又何须过得那么累？”
“念书太累了，骑射倒另有点儿意思，臣弟好好练练，也算不给父皇丢脸，其他的可要靠皇兄们了”
话里话外透着摆烂的心态。
谢辰轲眼神微微回暖。
“果真照旧六弟有福气”
半个时辰后，帝后二人携手而来。
行礼落座后，老天子谢复铭大手一挥体现今日皇后千秋，一切都听皇后的。
老皇后受宠若惊连忙谢恩。
大厅上很快歌舞升平。
酒过三巡后众人开始献寿礼。
老天子送的是一树一人高的红珊瑚，珍贵、珍稀。
皇后兴奋地围着转了三四圈，摸摸这里，看看那里，污浊的双眼闪着泪光。
“臣妾多谢皇上厚爱”
“不值什么，皇后喜欢就好”
帝王一副大手笔的模样，惹得在座的妃嫔们眼珠子都红了。
尤其是孟妃。
林夕梦清楚看到她眼里嫉妒都快溢出来，想来这深宫生活，独宠圣心也不怎么样。
二皇子送的一尊玉观音，皇后稀罕得眉开眼笑，立即让芳锐递上来摩挲一番，又把谢辰轲一顿好夸。
剩下的寿礼就没什么特别。
绣品、寿桃、亲手做的护膝、金银珠宝、花样百出的寿面等等。
母仪天下多年，想要的不想要的皇后的库房早已堆不下。
她端坐上首，笑容得体说着费心。
献礼事后，老天子携着皇后的手：“这么多年替朕打理后宫，皇后辛苦了，朕敬你一杯”
皇后眼圈一红，双手接过帝王的酒杯。
“这是臣妾的责任，只要皇上心里记着，臣妾就永远不辛苦”
皇后又一番动容。
底下人见帝后情深，真也好假也罢，脸上都是一副其乐融融。
又识趣的还拍起了马屁，大厅一时热闹特殊。
说说笑笑间，提起皇子公主们的亲事，皇后突然开始犯愁。
“咱们大盛朝是有晚婚的规则，可你们几个也不能都干等着，照旧要早早相看人家”
她看向二皇子谢辰轲。
“之前选了好几个都不满意，不知轲儿想要什么样的？”
又敦促三皇子谢辰康和他生母陈贵妃。
“也不能一味只看美貌，娶妻娶贤，陈妹妹照旧多多相看，莫要由着康儿胡来”
陈贵妃磕磕绊绊说她一直都在相看着。
皇后又说到五皇子谢辰沐。
“沐儿也十七了，看上哪家的女人也可以开始预备了”
五皇子的生母赵美人连忙起身谢谢。
“多谢皇后娘娘体贴，转头有了中意的，臣妾肯定第一时间请娘娘做主”
皇后身心舒畅，和赵美人说笑几句就把目光转向谢辰瑜。
“可怜你母妃早早去了，若你不嫌弃，本宫替你选几个好的？”
谢辰瑜不紧不慢起身。
“谢母后体贴，儿臣不着急”
“妻子不比妾室，儿臣虽不懂事，也知道举案齐眉伉俪情深的原理，想遇见自己中意的贵女再娶妻，还请母后玉成”
皇后笑得慈和。
“小小孩子家一个比一个主意大，本宫也懒得问了，由着你们去吧”
她嗔怪着看向帝王。
“果真有其父必有其子，皇上素来重情重义，也难怪他们一个两个都不愿迁就了”
老天子喝得有些飘飘然，难得拍了拍皇后的肩。
“皇后贤明漂亮，辛辛苦苦这么些年，是朕对不住你”
“无论朕偏宠哪个心疼哪个，你从未拈酸嫉妒，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若说孟氏是一道华美的烩山珍，皇后就如朕手边的白米饭，虽平白无味，却日日也离不得”
皇后神情一滞，很快恢复如常，眼角的皱纹高高弯曲。
“皇上莫不是喝多了？怎么开始说起醉话了”
孟妃脸色由红变白，最后酿成青紫。
她是烩山珍吗？山珍海味也有吃腻的一天，后宫三千，是不是另有烩海味？烩飞禽？
她们于皇上不外是一道新奇的菜。
新鲜劲儿过了，就吃腻丢开了？呵呵。
席间热热闹闹。
皇上为求皇后兴奋，特意从民间请了杂耍、百戏。
一阵阵敲锣打鼓，小戏子们开唱，掩去了宫里见不得人的心思。
人人都是一副笑脸。
林夕梦扮作丫鬟服侍在谢辰瑜身边。
斟酒、倒茶、递帕子，零零碎碎的活计她做得熟练。
宴会间隙，她时不时看向孟妃。
她盛装妆扮坐在皇后下手边，眼角眉梢是压也压不住的嫉妒。
林夕梦莫名兴奋。
林氏一族的落败，父亲惨死，和孟氏脱不了关连。
孟氏滔天富贵她一时做不了什么，可不是永远都做不了。
总有一日。
林夕梦紧紧握拳。
孟妃其实也一直在看林夕梦。
这个小时候住在奢华将军府的表妹，现在是六皇子的侍妾。
无名无份和通房差不多，连个良人都不是，而她已是高屋建瓴的正二品妃。
孟妃转头低声付托宫女几句。
片刻之后，就有面生的小宫女凑到她面前提示她出去一趟。
终于来了。
林夕梦紧了紧拳头。
“皇子殿下，奴婢出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