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反咬一口

　　公堂之上，天都府令李恒身着一袭威武的官服，一脸肃目地高坐案前，看了一眼堂下，原告为两个女子，年纪都不大：

　　一女子身裹宽大的斗蓬，跪在地上，整小我私家都在哆嗦，因为低着头，看不清其长相如何。

　　另一女子傲然而立，正目光灼灼地与自己对视，胆子显得极大，那张脸孔生得极为俏丽，个头娇小，看着像是一个还未成年的小女人。

　　只一眼，他便知，这是一个很有个性的小女子。

　　而边上还跪着一其中年男子，身着城中上好的青云锦，已被绑成了粽子，脸上的心情是极端庞大的，眼底更是闪着可怕的流光。

　　“下跪何人？”

　　李恒沉声厉问：

　　“半夜击鼓，那是要先杖十大板的。来人，大刑伺候。”

　　杖令一下，便有衙役上去，还拖来了行刑的板凳。

　　这阵仗，有点吓着沐云初，但她并没有就此打退堂鼓，只是可怜兮兮地望了一眼小七——刚刚小七说了，她有法子让她免掉杖刑。

　　沐云姜认得这位李恒李大人。

　　前世，他是寒门身世，断案公正，一朝鱼跃龙门，因冒犯了人，只能从最小的九品小官做起，但最后照旧一路路做到了刑部尚书，是黎民眼里的青天老爷。

　　“禀大人，我大凉律法第102条有云，但凡受害者深受伤害，险丧性命者，半夜击鼓但为保命，可免责。

　　“我家姐姐今日被下药，又险些被掐死，作为一个弱女子，她已被吓掉了半条命。还请大人验伤，怜其可怜，免原告杖刑……”

　　脆生生的辩词一出口，立刻就引来了李恒的侧目：

　　这个看着娇小无害的小女子，竟知道大凉律法当中有这么一条？

　　若不是熟读律令，基础不行能知道这条备注的增补令条。

　　可放眼这富贵的大凉，闺中女子读的皆是女德或是礼法之类的书籍，谁家会让女子通读律令法条？

　　小女子即便做官，也只能入宫当宫闱女官，朝堂之上，女子照旧不得干政的。虽然十几年前的大凉曾出过一位名声赫赫的女将军。可这些年，大凉再没泛起过这样的奇女子。

　　“你是何人？”

　　李恒对这小女子生出了一点兴趣来。

　　“小女子沐云姜，乃是原告沐云初的妹妹。大人，这是我们的状纸，另有一份被告已经画押的口供。请大人过目。”

　　话音落下，有师爷过来将状纸和口供取了呈给李恒。

　　李恒看罢，很是惊讶：

　　状纸上的字迹，绢秀清丽，感受应是出于一温婉女子的手笔，可这状纸上的陈词，却是犀利无比，字字句句尽是控制其丈夫的恶言恶行，足令观者共情，心生愤慨之情。

　　紧随着，他又看了口供，眉头立皱，惊堂木一拍，继而喝问了一声：

　　“凌朴，这口供可是你亲手所写，上面陈述的事实，认真如是？”

　　谁知那凌朴，一个字都没说，突然翻了一下白眼，直接就在堂上晕了已往，还口吐白沫，整小我私家随着抽搐了起来。

　　面对如此诡异一幕，饶是沐云姜拥两世的经历，也愣住了。

　　李恒连忙上前检察，叫了一声：“快请季医生……来人，赶忙把这被告松绑了……”

　　“是。”

　　衙役忙上去资助。

　　沐云姜没有自告奋勇，公门中的诊断应当由公门中人来做，她的任何诊断，在眼下，未必能取信这位李大人。

　　少顷，一个鹤发老者被请上堂，一边走，还一边打哈欠，可见是被人从被窝里拉出来的。

　　“季医生，快，赶忙给这个被告看上一看……”李恒付托了一声。

　　季医生立刻有模有样地给凌朴切起脉来，然后上禀道：“回大人，这被告是遭人下了毒，一时毒气攻心，晕了已往，无碍，待服下特制的解毒丸，就可以醒过来……”

　　等那季医生给凌朴服下药丸，李恒又让他验了沐云初身上的伤，确定她的身体，现在不宜用重刑，简直切合国规则定，便免了其杖刑，并着人去把薛山母子绑来。

　　这期间，沐云姜一直在视察凌朴，不确定这人在玩什么花样。

　　而萧祁御则藏在衙门外，静观事态生长，感受今日这案子，可能会有惊人的变数……

　　*

　　很快，薛山母子被绑到了公堂之上。

　　“下跪何人？”

　　李恒在堂上喝问。

　　“小民薛山参见青天大老爷。”

　　贼眉鼠眼的薛山在公堂上阴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己的发妻，那可怖的嘴脸，吓得沐云初险些晕已往。

　　沐云姜立刻和她换了一个位置，低声说道：“大姐姐，莫怕。”

　　而就在这个时候，昏厥的凌朴居然也悠悠醒了过来。

　　李恒又一拍惊堂木：“薛山，你的发妻沐氏，告你为求公职，以她行贿朝廷命官，可有此事？”

　　不想这薛山一上来就悲愤交加地反咬了一口：“青天大老爷，冤枉啊，这诬告，赤罗罗的诬告。”

　　紧随着，他恼恨地指着不远处的沐云初，悲呼起道：

　　“青天大老爷，小民可怜呐，小民原以为娶了一位贤妻，不想进来的却是个荡妇，这荡妇在外有了相好的，被凌大人看到了，凌大人特意过来提醒小民。

　　“可恨的是，今夜小民和凌大人都喝高了酒。凌大人去如厕，被这个贱人带进了房内，为的就是演一出被人凌辱的戏码，想来构陷小民。要否则我那小姨子怎么正幸亏那个时候跑出来捉了奸？这就是她们老早就计划好的……还请大人明查秋毫啊……”

　　现在的薛山早就没了酒意，他的指控，明白就是事先捏造好的，直接就反客为主，把一盆子脏水全按到了沐云初头上。

　　而刚刚醒过来的凌朴，更是趁这个时候反水了：

　　“大人，简直是这么一回事……刚刚在薛山家中，我是被遭了打，还被投了毒，最后，被迫在她们准备好的口供上签字画押的……请大老爷明鉴，为下官主持公正啊……”

　　如此反转，实是让人始料未及。

　　前世，沐云姜没经历过公堂上告一事，故没能料到会发生这样一个变数。

　　她勃然生怒，不知道这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