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凝从未见过如此热闹的长安街。
上辈子的今日她守着规则,绝不擅自踏出闺阁,任是心中再焦急,也只在家中等消息。所以未曾见过如此盛况。
厥后她倒是见过长安街上这样多的人,但那是嘉和十九年,那是险些动摇国之基础的宣平之乱,满大街都是仓皇逃出京城的黎民,何曾如今日这样富贵壮盛?
温凝说是要蹲榜,其实没真往皇榜那边去。
那里早便人满为患。
她在早就看好的茶室寻了个位置,奢侈地要了一壶平日舍不得点的茶,然后等消息。
京城笼统就这么大,又是备受瞩目的科考,一旦放榜,马上就会传遍大街小巷。她满心眼都想着,消息一出来,她马上去钱庄兑银票。
她还得临时雇几个得用的小厮,以免人欺她脸生赖账。
菱兰在旁边却有些坐不住:“女人,咱们不回去?”
“回去做什么,这里消息流通最快了。”温凝盯着楼下街道上摩肩接踵的人群。
“可是……不是……”菱兰脸有点红,凑到温凝耳边,“不是要榜下捉婿的吗?女人你这副模样……”怎么结婚哪?
啊……
温凝眨眨眼。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五千两银子,都要忘记这回事了。
但是,她又不会结婚。
她让温祁带了十几小我私家去“捉婿”,但其实,基础没想过乐成。裴宥身手那么好,怎么可能真被人“捉婿”了呢?就算被捉住了,人家可是状元,那张嘴能把天子都说服的,哪会轻易就范。
她来这一出,就是想让裴宥越发厌恶她,顺便让全城都知道,她温氏阿凝,倾心于状元郎而已。
“不着急,我自有部署。”温凝悠哉哉地说。
菱兰无法,也就只能陪着她吃茶。
巳时刚过,热闹的长安街突然躁动起来,接着便听到有人奔走相告“放榜了放榜了,春闱已放榜”!
人潮欢呼着,迅速地往礼部的偏向涌动。
“女人,要不我现在下去探询?”菱兰看着外面那个热闹劲,都有些按捺不住。
温凝探身世看外头人潮汹涌,却蹙了眉头。
万万想不到今日外头会这样喧闹,这个架势,最容易发生踩踏事件。
“而已,不急于一时。”临到头了,温凝反倒从容起来,“我们再喝几盏茶,听几出戏而已。”
待会儿兑银票也要多等等。
人多易失事端。
虽然她们扮了男装,但究竟是女子,行事诸多未便。
两人也没有等多久,不多时,便有人兴高采烈地回来:“我就说!王令郎学富五车,满腹经纶,次次夺元,这次果真不负众望!陛下御笔钦点的新科状元啊!听说还赐了亲书的字匾,将国子监那一群都比了下去!可给我们这些寒门学子争气长脸了!”
菱兰一听,险些要从椅子上跳起来了。
真的是王令郎!我们女人真有眼光!
温凝却只是撇撇嘴。
一连进来好几小我私家,都在谈论王宥,只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竟没有人谈论榜上的其他人。
“菱兰。”温凝招菱兰已往,“你去楼下探询一下柳晔的排名,另有……”
温凝顿了顿:“另有沈晋,考得如何了。”
菱兰惊讶地张了张口,温凝招招手,让她赶忙下楼。
她知道她想说什么。
简陋是想说女人照旧在意沈二令郎的啊。
温凝叹口气。
年少时真心实意欢喜过的人,为他掉过泪,守过寡,怎会真的全然不在意呢。
只是这微小的在意和他的性命相比,和她重活一世却重蹈覆彻相比,是那么地微不足道。
菱兰很快回来,面上又是喜又是忧的,几番颜色轮转,走到温凝面前的时候,竟不知该用什么心情。
最终她往温凝旁边一坐:“女人,你想先听好消息照旧坏消息?”
温凝听她这么问心里就有了数:“好消息罢。”
菱兰马上眉开眼笑,凑到她耳边道:“那叫柳晔的书生,竟真的考了个二甲进士!”
虽然已有心理准备,但温凝的双眼照旧瞬间亮起来,心情也随之雀跃起来。
但她照旧按捺住,问:“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啊……”菱兰叹口气,“坏消息就是沈二令郎落榜了。”
上次她们在云听楼就撞到过沈晋酗酒,回府后她特地去探询过,据闻沈二令郎自退婚之后,正日借酒消愁,梁氏还往贵寓送过拜帖,被老爷拒了。
她担忧温凝多想,所以探询来的没与她说过。
“不外沈二令郎一年泰半时间都在军营,只在国子监一两个月,没能上榜也算不得什么稀奇事的。”菱兰照旧担忧她家女人欠好想,又加了一句。
温凝无声地抿了口茶。
没考上也好。
没考上,可见这辈子他的路径与上辈子已然差异,不会那么年轻就命丧沙场也说不定。
温凝给菱兰一锭银子:“你再去雇几个临时的打手,待会儿咱们就去赌坊兑银票!”
菱兰又想问,那咱们什么时候回去结婚啊?想了想,照旧闭嘴,拿了银子下楼服务去。
温凝耐心地坐在茶室里,心里盘算着接下来的事情。
她与温祁说好了,待状元游街结束,王宥回到王宅,他就带人直接去掳人,掳到了直接带去温府拜堂结婚。
虽然,再她的设定里,王宥是不行能被掳走的,即便真掳去了温府,他也不会同意结婚的。
无论何种情况,她得在王宥游街结束的时候回家等着。
正好状元游街是最热闹的时候,人人都想一睹这位六元及第的状元风范,那时候在赌坊兑银子的人应该不多,她趁着这个时候去兑银票再合适不外。
温凝正盘算着,听楼下敲锣打鼓,好不热闹,人群随之涌动,另有阵阵欢呼喝彩。
游街开始了。
温凝扫了眼楼下,菱兰还未回来。
她也就托了腮,看向窗外。
她所在的茶室是长安街最中心的地段,没多一会儿,锣鼓声愈盛,她便看到裴宥灰衣布袍,高骑马上,在众人的蜂拥下漫步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