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蝉长鸣,初冬将至。
星期三上午,十点多钟,丽石县第一人民医院门诊大楼一层,中医三科问诊室。
中医医师边沐独自一人坐在窗前正当班,早八点到现在,一个病人也没见着。
手机页面全是同城衡宇租赁信息,地段、朝向、价钱……相对合适的房源很是稀少,横竖也没病人,边沐正好抽闲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屋子可租。
阴面房,里外里透着一股阴寒之气,隔邻是水房,水房西边是公共卫生间,潮气有点重,恒久在这儿当班的话,边沐担忧自己的身体扛不住。
边沐正计划起身运动运动筋骨,通通周身的血脉,手机提示音响了。
副院长陈毓蓉发来一条短消息,通知边沐上二楼202诊室加入会诊。
202诊室,中医科大主任匡衣衡专用诊室,平时可谓门庭若市、一号难求。
“匡衣衡那边怕是又碰到什么难缠的患者了?这是让我已往救场?!凭啥啊!那位患者八成另有点儿身份,否则的话,怎么连陈副院长都惊动了,算了!就当没看见,整天替人做嫁衣,艰辛不讨好不说,最终还冒犯一大片人,真是闲得!”想到这儿,冒充没看到短消息,边沐继续埋头搜寻合适的房源信息。
手机有点卡顿,再熬熬吧!等怙恃那边安置好了,也该换部新手机了。
十几分钟事后,陈副院长再次发来条短消息。
“患者身份特殊,病情庞大,匡主任连‘夔门十三针’都用上了,没戏!年终考核在即,来与不来,你自己看着办!”
这一次,边沐仔细推测了一下手机屏幕上面每一个字,尽可能地将里面包罗的信息都精准地翻译一遍。
所谓“夔门十三针”,是匡衣衡从老一辈中医名家手上继续的一套针灸技法,据说是“鬼门十三针”的一种演绎分支。
经几代中医名家精研实践,有变通、有生长、有增补,用以治疗疑难杂症疗效很是显著。
“虽说匡衣衡平时有意无意地将那套针法刻意神秘化,单就针灸术水平而言,他还真不白给,一般情况下他是不会轻易施用那套针法的,这么长时间都拿不下来,患者的病情得多庞大啊?!身份还特殊?!达官显贵?照旧富甲一方的巨商?该不会来了位当红大明星吧?奇怪!什么样的大人物会突然驾临这种偏僻小县城呢?”好奇心萌动,边沐有点动心了。
就在他准备起身的瞬间,眼前猛然浮现起匡衣衡那副倚老卖老阴沉的面容,边沐又改主意了。
自打自己入职以来,匡衣衡外貌对自己赞誉有加,背地里那些小行动一天也没消停过,自己凭啥替他解围?!
落井下石那种事边沐自然不会去做,然而,谁手上的病人谁卖力,晾晾匡衣衡,让他知道知道中医之道的深浅对他未必是坏事。
匡衣衡是个智慧人,以后行事或许还能几多收敛一些。
“横竖那位特殊患者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否则,陈副院长早就冲下楼了,没事,再等等看!”边沐心下暗忖道。
至于陈毓蓉嘛……
没关系!自己科班身世,正大灼烁凭借优异结果考进县医院,没托人情、没送礼,堂堂正正,从医至今,边沐也没学会看谁的脸色服务,陈毓蓉自然也不例外。
年纪轻轻的,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人,边沐始终不愿意曲意低头,这一点,边沐随了他妈了,老妈说得对,人活在世,贫富顺逆左右不了,那也不能失了锐气。
失去锐气对西医医师可能影响不是很大,对中医医师来说那可是致命的心理硬伤,搞欠好,边沐这辈子也没时机触及国医绝学桂冠了,这一点,边沐绝对接受不了。
边沐是个有志向的人。
租来的屋子还不定得住几多年呢,鉴于老爸老妈的身心康健,边沐必须认真看待,这会儿照旧没患者进门问诊,静静心,边沐安坐在坐椅上继续搜索合适的房源……
“嘣……嘣……嘣……”,诊室外有人敲了几下房门。
边沐一心琢磨租屋子的事,充耳未闻。
“吱扭”几声,诊室房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总护士长蔡大姐打门外冲了进来。
“嗨!陈副院长找你半天了,快上匡主任那儿看看吧!来了个大人物,他们会诊老半天了,没啥效果,杜县长在旁边都生气了。”
徐徐抬头看了蔡护士长一眼,边沐一点儿也不着急。
“哦!杜县长都惊动了啊!具体咋回事?”边沐语气平静地问道。
“领导们在那儿围了一圈,我没敢走太近,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你赶忙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快!别磨蹭了!”话里话外的,蔡大姐这是为边沐好。
“具体啥情况基础不摸底,上去找刺激?!不去!”边沐神情坚决地回复道。
见边沐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蔡护士长不由地冷笑了几声。
“马上就该年终考核了,绩效、年终考评、科室自评……自己打几多分你心里没个底数?我可警告你!今年可是要严格执行末位淘汰制的,就你这态度,到时候我看哪位领导肯替你说话!真是的!”
一听这话,边沐不由地撇了撇嘴,再不吱声了。
中医科上下,除业务考核、出勤考评少数几项,种种考核结果边沐一直处倒数第一位置。
见边沐有点服软的意思,缄默沉静片刻,蔡大姐到底照旧有些心软了。
“那男的看着气场就纷歧般,听说王书记一直打电话体现关切呢!好象是路上遭遇车祸,突然失语,不外,我瞄了一眼,那人神智什么的看着还行,你好歹上去应付一下啊!万一手到病除,年终考核的时候,陈副院长总能替你说几句话吧?你家老屋子马上就拆了啊!小悦明年后半年可就得上大学了,里外里全得花大钱,你再失业,还让你爹妈活不?真是的!”
话说到这儿,边沐再有个性也欠好梗着脖子说硬话了。
“得!我去还不行嘛!看把您急得!”歉意地笑了笑,边沐就手关了手机屏幕,起身快步出门朝楼梯口走去。
蔡护士长在后面将诊室房门关好,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几眼边沐的背影,失望地摇摇头,快步如风地忙活她手头急事去了。
……
每年正常退休的人就那么几个,天天有人想进来,进出比例严重失衡,末位淘汰制势在必行,马院长也没措施,在他心里已经拉了一份名单。
很不幸!边沐就在那份名单里。
边沐啥水平马院长早有耳闻,想着眼前这个帅气医生再过一两个月就得离职,马院长心怀歉意地冲边沐点颔首,借口诊室人员太过聚聚会会议影响供氧量,马院长招呼着杜县长等人退出诊室上他办公室休息休息。
匡衣衡死爱面子,借故也走了。
诊室里就剩下边沐、陈毓蓉、一位助理模样的年轻女士、中医科护士长少数几小我私家。
陈毓蓉副院长暗自嗔怪地瞪了边沐几眼,示意他赶忙已往给那个大人物看看到底能不能紧急处置一下。
嘴角撇了两下,边沐啥也没问,上前坐那位大人物劈面给他把了切脉。
脉象如画,十几分钟事后,边沐心里有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