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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九针

二十八 借之势

洛九针 希行 2724 2022-10-06 07:00:00

  原本嘈杂喧嚣的大街上,突然变得平静下来,偶尔响起了孩童的哭声,下一刻,哭声就戛然而止,明显是被人堵住了嘴。

  坐在酒楼上的陆异之伸手推开半扇窗,看到街上有一队黑幽幽的人马正徐徐走过。

  虽然所有人都穿着黑衣,但他的视线照旧情不自禁落在正中那位年轻人身上。

  这位霍都督,这么年轻啊。

  “看,那些人腰里悬挂着什么。”

  “我的天啊,是头,另有头发露出来。”

  “另有血,是新砍的——”

  街上不时躁动,但旋即恐惧就攥住了躁动,退避街边的人们险些贴在了墙上,唯恐被都察司看到。

  还好都察司的一众人都目不斜视。

  有人伸手来关窗。

  “别看了。”几个同伴低声说,“真是凶恶。”

  都察司,霍莲,梁八子,他们虽然不陌生。

  不外从外地来的他们见到真人照旧第一次。

  据说霍莲外出巡查,这是刚回来。

  还真是如听说中的喜好一样,拎着人头随处走。

  “这个霍莲真是…..非人哉。”一个同伴说。

  陆异之没有说话,眼里微微闪光。

  其实这也是势啊。

  就如同那日在会仙楼外听到那位大人包了场那般的势。

  “朝廷有这种人存在,真是,不幸。”一个同伴摇头说。

  文官的不幸。

  要被一个如此不堪的人磋磨。

  陆异之听到这里,笑了笑,说:“幸与不幸,等我们当了官再体会吧。”

  现在那些事离他们还远呢,说句欠好听的话,他们还没资格让霍莲来磋磨。

  说了这句话,他伸手带上窗户。

  “我们质问京兆府的事,太学已经知道了。”他说,拿出一张帖子,“尚书博士夏侯先生邀请我等一见。”

  尚书博士,在座的几人神情惊讶,旋即欢喜。

  “太好了。”

  “竟然可以见到夏侯先生!”

  “怎么办?见了夏侯先生应该说什么?我尚书读的欠好。”

  听到这里,陆异之轻咳一声:“虽然是说刘秀才案的事。”

  这话让其他人回过神,是了,忘记了,他们之所以能惊动太学,被博士召见,是因为在为刘秀才案请愿。

  “记着,到时候我们只是体贴刘秀才案,其他的事,不要说。”陆异之轻声说。

  否则东拉西扯,很容易让尚书博士不喜,一心为他人的话,尚书博士反而会正视他们。

  其他人也明白了,忙忙颔首。

  陆异之又轻轻一笑:“虽然,能见到尚书博士,能让尚书博士认识我们,就是我们最大的荣幸。”

  是啊是啊,不管因为什么,尚书博士见了他们,正视他们,他们已经比其他人多了一个时机。

  诸生们深深吸气,难掩激动。

  “异之,这都是多亏你啊。”一个年长的书生叹息说。

  原本还对这个漂亮的年轻人很看不上眼,现在看来不得不认可,简直是少年俊才纷歧般。

  前几日是这位陆异之提议向京兆府询问刘秀才案,他们简直有些犹豫,怕引来麻烦。

  但陆异之坚持要这样做。

  且花了一大笔钱,直接见到了府尹。

  站在府尹面前,诉此案关系所有考生所有念书人,甚至关系上下仕宦察举之责,这让京兆府也不敢慢待,也引来更多的考生关注,一时间京城随处都是议论。

  然后引来了太学关注。

  现在太学博士亲自召见,他们禹城考生在京城称得上一举成名了。

  声望对于念书人来说很重要,对于以后出仕为官更重要。

  陆异之说:“这可不是我一人能做到的,是我等齐心协力。”

  诸生再次笑起来,举起酒杯,刚要同饮,有陆家的仆从急急遽跑进来。

  “令郎,刘秀才的事有消息了。”仆从喘着气说,“是凶杀,刚刚大理寺定论了。”

  陆异之还花了钱,京城什么都能买到,哪怕是官府的消息,只要你钱够多。

  果真在第一时间就得知消息了。

  听到这个消息,在座的几人却没有丝毫欢喜,反而神情遗憾。

  这就定论了?

  也太不巧了,怎么不等他们见完了尚书博士?

  “那我们见了尚书博士说什么?”他们皱眉说。

  陆异之端起茶杯,说:“那就说这件案子的警示。”

  也是,横竖夏侯先生的帖子已经发了,他们去见,夏侯先生总会见,见了总能有话说,刘秀才案只不外是他们的一块敲门砖。

  诸人又兴奋起来,也来了兴致。

  “凶手是谁啊?”他们问陆家仆从。

  陆家仆从摇头:“还不知道,还在追查。”

  不外也无所谓了,知道刘秀才是他杀,是受害者,也算是能洗脱污名了,凶手,无非是嫉妒贤能或者家族仇怨等等无关紧要。

  旁边的仆从想到什么,对陆异之低声说:“令郎,家里出了点事。”

  家里?又出什么事了?陆异之皱眉,先前说是阿七跑了,现在呢?

  “小事,小事,照旧小事。”仆从忙说,“是二夫人娘家被抄家了。”

  陆异之愕然,阿七跑了,不外是因爱生妒闹一闹,也没什么可惊讶的,但二婶娘家被抄,这可真是太意外。

  怎么回事?

  仆从低声说:“冒犯新来的知府了,老爷说,宁家当吏,手伸的太长,这次被揪住,砍了。”

  仕宦之争,陆异之也是略有所闻,要么当官的灰溜溜离任,要么当吏的家破人亡,简直也常见。

  “他人的事,与咱们无关。”仆从再次说,“老爷是让告诉令郎一声,怕宁家的人来求助令郎,令郎不要不清不楚。”

  陆异之点颔首。

  “异之。”旁边的人唤道,“有什么事?”

  陆异之对他们一笑:“家里的事。”不待询问又说,“小事小事。”

  简直,就算是亲戚,也是他人之事,与陆家无关,是小事。

  只是,这几年家中一向顺遂,小事都没有发生过,最近是不是有点密集?

  下一次,还会有什么小事?

  陆三令郎握着茶杯微微入迷。

  ......

  ......

  京城刘秀才案掀起新的喧闹时,许城的宁吏案已经灰尘落定了。

  再怎么盘踞世家,也不外是胥吏,主监犯头一砍,家产抄没,族人发配,就干洁净净无声无息了。

  城里如今都没人谈论了。

  陆康氏听了管事的回报,叹口气,捻动佛珠,可怜可怜啊,心里又松口气,最终没有牵涉他们家。

  “那个阿七呢?”她没忘记这小我私家。

  管事这次亲自探看了,就准备着医生人问,忙答:“照旧那样,隔几天在山里捉些猎物去城里卖,这几天又在湖里打鱼,吃吃喝喝的倒是能自给自足。”

  陆康氏听到这里,忽说:“我模糊听宁氏说,她还让她侄子敲打那个婢子呢。”

  “宁家令郎似乎简直跟几个酒楼有纠纷,也被写在案卷上了,但都是常见的做派,那些酒楼去官府告不外是,唉,墙倒众人推而已。”管事叹口气说,“总不能说,宁家令郎跟酒楼闹,是因为搪塞阿七吧?”

  是啊,因为搪塞阿七所以惹了破门灭家?说出去谁信啊,就是想让陆家承情扶一把宁氏,也不能说这么失心疯的话啊。

  所以,陆宁氏也只是跟婆子哭了一声,自己都不信,没有来医生人这里恳求。

  但陆医生人也知道了,此时听了管事的话,更觉得果真是笑话。

  ……

  ……

  一阵秋雨后,天气更凉,行路变得更舒适。

  许城外大路上,坐着板车的小孩一边用揪来的树枝拍打车轮,一边四下乱看。

  “阿毛,坐好,别跌下去。”车前的扬鞭的家人嘱咐。

  小孩懒懒应了声,忽地瞪圆了眼。

  “牛,牛——会走的牛——”他喊道。

  真是,自家又不是没有牛,见个牛有什么稀奇的,赶车的大人不理会,只应和两声。

  小孩的喊声还在继续,用手拍打着车:“牛,木头牛,木头牛在走——”

  木头牛?在走?真是语无伦次,牛拉着木头吧,家人摇头,小孩说话横三竖四,他扬鞭催马。

  马车加速得得,拉着小孩的喊声远去了。

  家人没有转头,也没有看到湖边的山脚下,有一个木头做的牛。

  木牛身上驮着几根木料,一个粗布衣裙的女孩儿,牵着牛徐徐稳稳地迈步。

  (本卷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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