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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留

第五章

不留 橘子宸Ora 3428 2022-11-25 13:20:39

  医务处主任皱着眉头看着手里的投诉数据表,再抬头看看面前一脸冷淡的邵惟。心中憋闷,虽然什么都没说,但脸上似乎已经写满了脏话。

  “邵医生,这已经是这个月第四个投诉你的病人了!你真是每天都在刷新纪录啊。”

  “上个月有七个。”

  主任扶额,按压着太阳穴:“您还搁这颁自我进步奖呢?这个月我们医务处一共处置惩罚五起投诉,你占四个!从你手里卖力病人人数来看,凌驾七成的投诉率。创我院有史以来新高,差池,是远超!你给我说说怎么做到的?”

  邵惟一脸无辜:“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给你说说。病人家庭条件欠好,明确要求守旧治疗,你还给他用进口药。病人抱着高烧的孩子哭天抢地求你加个号,你说孩子没事让人家去排队。这回就更绝了。病人术后偏瘫,你面无心情已往通知眷属,连歉仄都没有一句,还指责眷属拖延就医。你这是故意想让人投诉啊……”

  “之前那个病人是稀有病,不用进口特效药就只有等死。发高烧的小孩,看着严重,其实就是普通的热疹,为他插队是对后面的病人不卖力。至于小川的情况,脑膜瘤术中大出血损害神经功效是非经常见的情况,手术同意书上都明确写了,他的眷属都知道。这手术不做他只有死路一条。我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邵医生,你的情况我知道。”主任打断邵惟的解释,“你是梁院长的高徒,当初你入职前他特意找我谈话,还给我看过你的资料。情感缺失症嘛。咱们自己当医生的能谅解,但你能要求所有病人谅解吗?”

  “我不需要他们理解,我只知道我的能力没有问题。”

  “我明白。沪城医学院维持四年专业第一结业,你的医学知识也许比某些老教授都富厚。这也是你被投诉这么多次依然留在这里的原因,但只有专业能力不代表你能成为一个好医生。医生是一个考验综合能力的职业,与病人及眷属相同是我们的重要事情之一。如果你无法完成这一项,你在这条路上走不下去。”

  邵惟听得似懂非懂,他不明白医生是用手做手术,而不是嘴巴。为什么一定要会说话才行。

  “行了。我也不跟你多费口舌。今天叫你来主要是通知你,关于王川的手术,院里做了视察,你操作没有问题。但我们也不能完全不理会眷属的投诉,所以会对你进行全院通报批评,纪录会留在你的档案里。”

  “我听从组织一切部署……”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他们的谈话。

  “请进。”

  敲门的是脑外的一个护士,“邵医生,您快去看看!13号病床的小川从楼梯上摔下去了!刘教授已经进手术室,让你尽快已往。”

  小川是趁父亲去上茅厕,自己推着轮椅冲下楼的。

  他在枕头下留了一张纸条,上面只写着“我去死,不拖累怙恃”几个字。

  虽然刘教授第一时间给他做了手术,但病人脑部撞击严重,仍然在昏厥中不知何时会醒。

  不出半日,沪城二医院有病人手术失败自杀的消息已传遍全城。

  一时间,邵惟也被推上风口浪尖。为了平息舆论,医院让他暂时休假回家待命。

  虽然话没明说,但各人心知肚明,以他的过往历史加上这桩“丑闻”要再回来的时机很渺茫。

  邵惟摘下胸前的事情牌放在办公桌上,收拾了一些小我私家物品,在众人注视下离开了办公室。

  他回家时,爷爷已经睡了。玄关留了一盏小灯。

  听到他推开门的声音,三只满身雪白的小狗跑过来在他腿边蹭蹭。

  邵惟抓了一把狗粮放进它们的碗里。

  三只小狗在昏黄的灯下,头挤在一起舔食碗里的狗粮。邵惟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搬着纸箱转身回到自己房间。

  邵惟将纸箱里的杂物一件件摆回书桌上,最后一个拿出来的是一个相框。照片上是幼年时期的邵惟和怙恃,邵惟脚边还趴着一条小白狗。

  邵惟的影象随着照片穿梭回8岁那年。

  那是千禧年的沪城小街上,门路两旁梧桐树遮天蔽日。树下有一对年轻伉俪摆着卖“油旋儿”的小摊,油旋外皮金黄酥脆,葱香扑鼻,排队的人挡了小半截路。

  后面慢速行进的车子鸣笛声不停,人们却只是懒洋洋地原地挪动一下。早岑岭的门路由此变得格外堵塞。

  队伍中有个小男孩,手里牵着一只白色的京巴狗。那即是八岁时的邵惟。

  “小惟,又来帮妈妈买早餐啊?照旧两个吗?”卖力剁面剂子的女人微笑着和邵惟搭话,她挺着已经八个月的大肚子,手里的行动却是一点都不迟缓。

  小邵惟突然被叫到名字,肌肉绷紧,手不自觉握成拳头,满身上下是肉眼可看法紧张,半天才徐徐点了颔首。

  “胆子怎么照旧这么小!”男人将油旋扔进锅里,雪白的面团儿瞬间油润金黄。他捞出两个沥干油,装袋递给邵惟。

  眼见邵惟要碰到袋子,他马上缩回手,故意扬声道:“男子汉要大大方方的,大点声回覆我,是不是要两个?”

  邵惟咬牙与他坚持着,像只受到侵犯愠怒的小狮子,怎么都不愿开口。男人本是逗逗他,眼下却陷入面子之争,两小我私家谁也不愿退一步。

  后面的客人开始不耐敦促:“买不买啊?不买就让我们先,赶着上班呢!”

  女人重重拍了一下自己男人的肩膀,从他手里抢过袋子塞进邵惟手里。

  “你幼不幼稚?欺负人小孩子干嘛?”

  男人被老婆打了,反而松下来,肩膀一垮乐呵呵傻笑两声:“我是怕这孩子长大以后被欺负,美意训练逊。”

  “人小惟爸爸是大医生,还用你这卖油旋子的训练?”女人嘴上不饶人,转头对着邵惟却是和颜悦色,“小惟你拿着,今天的油旋子算阿姨送你了。向你妈妈带好。”

  邵惟不说话,照旧坚持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钱硬币放到老板娘手心。

  女人无奈笑着摇了摇头,“你这孩子怎生的如此……”

  不近人情,顽强离奇,不通世故……

  八岁的邵惟已经听过许多这样的形容,大同小异都是说着同样一件事:他与旁人差异。

  可是为什么非得一样?书上说:“大千世界,芸芸众生,各尽差异方有人间百态。”可现实却是截然相反,差异则是异类,异类就要被驱逐排斥。

  普通人也许会介意被排斥,但邵惟早已习惯,甚至已经学会欣赏自己的差异。

  老板娘还想再客套两句,突然路边传来轮胎摩擦地面发出的难听逆耳刹车声。

  排在队尾的女白领离急刹的货车最近,她尖叫一声跑开:“啊!这谁家的狗啊!”

  邵惟下意识低头,这才发现手心里的狗绳不知何时只剩一根空绳。

  他随着看热闹的大人跑已往,钻进困绕圈最里层,一眼便看到养了七年,险些和他一样年岁的小白,现在正躺在轮胎下的一片血泊中抽搐。

  司机从驾驶室上下来,看了一眼狗,长吁出一口气,“我还以为撞到人了。真晦气。大早上的。”

  他叉着腰四处张望。围观的人许多,邵惟站在最前面,身边没有家长。

  “小孩,这狗是你家的?”

  邵惟讷讷颔首,神色中既无惊恐也没有伤心之色。

  司机怕他反映过来哭闹缠着自己,赶忙撇清关系:“大伙儿做个证啊。这狗是自己突然跑出来的,和我没关系。你是小孩,我也不跟你盘算了。算我倒霉。我先走啦!还赶着送货。”

  司机爬回驾驶室,飞快倒了一把车,绕开小狗的尸体,扬长而去。

  其他人看着邵惟,目露同情。

  “我刚明明看见是这货车强行超车撞死小狗的。就这么跑了?”

  “傻孩子,你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让他赔钱啊!”

  路人议论纷纷,一人一句给他支招。

  邵惟充耳不闻,只是直勾勾盯着还躺在柏油路上血肉模糊的小白。小狗还在呜咽,嘴里不停朝外冒血,湿漉漉的眼睛里写满恳求。

  “这孩子是不是吓傻了?”

  油旋摊的老板娘扶着肚子走过来将邵惟圈在怀里,捂住他的眼睛,不忍让他再看。

  “我给你妈妈打个电话吧……”

  话音未落,邵惟已经挣脱她的手,跑到小白身边。

  他面无心情伸手扒开小狗腹部的伤口,一脸认真地视察着,旋即露出开心的笑容:“原来狗真的是双角子宫。和人纷歧样。”

  周围听清楚他说什么的人都露出惊恐的心情。

  “你……你在做什么?”老板娘听到自己说话声音都在发颤。

  邵惟抬头看着她,认真回覆她的问题:“小白有身了,我在看她的子宫结构。”

  他当着众人面,面不改色地剥开小狗肚子里的子宫,将里面三只未完全长成型的小狗全掏出来。

  老板娘觉得肚皮一阵发紧,似乎被掏空子宫的是自己。

  饶是自诩见过世面的糙汉老板见到这画面也不禁胆怯,他将有身的妻子护在怀里,指着邵惟说出在场所有人的心里话。

  “你真是个怪胎!”

  邵惟回家时,母亲刘美云看到他满身是血的模样,瞬间七魂掉了六魄,急急遽跑已往,上下检查儿子全身。

  “怎么回事?哪里受伤了?”

  “不是我,是小白被车撞死了。”

  邵惟打开手里的牛仔外套,里面赫然躺着血肉模糊的小白和三只粉色小肉团。

  “我把它的孩子都掏出来了!你看,它们还喘着气呢。”

  她一下子腿软跌坐在地上,下意识闭上眼睛,缓了半晌才睁开。

  孩子不懂分辨母亲的神色,脸上写满了兴奋,还在滔滔不停:“妈妈,你知道吗?我在书上看过小狗的子宫和人纷歧样,是V字型的双角子宫。分为子宫角和子宫体。子宫体短小,只有子宫角的1/4到1/6。今天我真的看到了,狗宝宝就在那个子宫角里发育……”

  刘美云终于忍不住吼作声:“闭嘴!”

  她多看了一眼牛仔外套里血糊糊的肉团子,一股恶心涌到嗓子眼,她爬起来冲去茅厕,而邵惟仍旧是一脸无辜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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