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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留

第二十九章

不留 橘子宸Ora 2140 2022-12-19 12:00:00

  邵惟突然自揭伤疤,心情依旧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而且这病闻所未闻,他们都不知道邵惟是认真的照旧在开玩笑。

  宋星语觉得今晚一定所有人都疯了。她从来没听邵惟提起过自己的事,况且是这么大的秘密。她甚至怀疑邵惟是为了抚慰华麒编出来的病。

  “那是什么?比双相更严重吗?”

  “简朴来说,就是丧失情绪感知,不懂喜怒哀乐。尤其是那些强烈的情绪,在我看来就像演戏,而且是八点档那种狗血的偶像剧。所以我辅修心理学,一开始只是为了资助自己在理论上理解人类情感。”

  “听上去好酷,没有喜怒哀乐,像个机械人。”

  “你对酷有些误解。实际上,我和赵也徐健那些人没有任何区别,我们都对他人遭遇没有共情的能力。只不外,我是天生被屏蔽情绪感知,他们是后天自我关闭同理心,拒绝共情。”

  邵惟用赵也来自比,宋星语不赞同。她脑子想的是另一件事,“那……你会不会有喜欢一小我私家的感受?”

  “我不知道。我想我是喜欢我怙恃的,另有爷爷。但他们感受不到。就像我喜欢小白,但它死的时候,我也不惆怅。”

  宋星语被搅迷糊了。这么说他其实有人类正常情感,只是他自己感知不到,所以他通报出来的信息也是杂乱的。这样的人能拥有正常情感生活吗?宋星语对此很灰心。

  “你爸妈就因为这个不喜欢你?”华麒试图从邵惟身上寻找共性。

  “我爸妈很爱我,他们倾尽所有想治愈我。但我爸死的时候,我在葬礼上突然笑作声。我妈瓦解了。她把我送进了精神病院。”

  邵惟说起这事甚至嘴角另有笑意,宋星语这回是真的相信他没有人类正常情感这话了。

  “我也忘了我其时为什么要笑。似乎是看见门外溜过一只奇形怪状的狗。华麒,你去过精神病院吗?希望你没去过,那里就是地狱。比死更可怕。至少你爸妈没把你送到那去。”

  听到他语气轻松地提起精神病院的过往,宋星语心里一揪,“那你现在……原谅她了吗?你妈妈。”

  “原谅?我也不知道怎么算原谅。横竖今后再没见过她。我只能跟自己说,算了。”邵惟看着华麒,“其实许多时候,尤其跟怙恃,我们也只能算了不是吗?”

  “算了……”华麒随着默念这两个字。

  一直当个听众的宋星语声音突然拔高八度,义愤填膺地拍打着座椅。

  “凭什么要算了!你们爸妈都没有我妈疯好吗?你们有谁一觉醒来,自己家突然酿成个临终眷注中心?各人都对濒死的人避之不及,只有我妈上赶着去伺候,比亲爹妈还亲。我每天都在病人的呻吟中入睡,有时候半夜醒来,我妈不在床上,我动都不敢动。一门之隔,外面很可能就是一具白布盖着的死人。我小时候都没人愿意跟我玩,他们给我取外号叫死人星。还说我能看到鬼,让我跟鬼做朋友。你们说谁有我惨!”

  邵惟看到她炸毛的样子,轻笑着摇头:“这点上,你倒不必有这么强的胜负欲。”

  华麒看着邵惟,由衷夸奖道:“邵医生,其实你笑起来很悦目。”

  “怎么?你被他掰弯啦?”宋星语此话一出,刚刚还很极重的气氛,一下子轻松起来。

  的士司机小心翼翼从后视镜看着这三小我私家,原以为只是拉了个醉鬼,没想到是群疯子。

  车子停到不留门口,他们一下车,的士就飞也似地逃走。

  华麒看着绝尘而去的车尾灯,又看了看手里的百元大钞,讷讷地问:“是他弄错了,照旧我喝多了泛起幻觉?我给他一张一百,他为什么又找我一百?”

  三人回到不留都没有睡意,相约到天台去喝酒。

  邵惟和华麒盘腿坐在天台上,后面晾着一排排白色的床单,在夜风中飘扬。宋星语穿过一排排床单,手里抱着几瓶啤酒过来。

  “谁来接一下,快接下。要掉了!”

  邵惟眼疾手快,长臂一捞恰好接住从她臂弯里滑下来的一支啤酒。

  “就拿这么点酒,喂鱼呢?”华麒咬开瓶盖子,一口气灌下半瓶。

  “我冰箱里就这么点存货,全拿来了。你要喝自己出去买。”

  “我来叫外卖!”华麒拨弄着手机,“嘿。这什么破地方,外卖都不送。”

  “说话注意点。这可是现在唯一收留你的地方。”

  “什么收留。我可是交了钱的,5万一个月,黑心商人啊!”华麒爬起来,双手拢在嘴边大叫:“宋星语是黑心商人!”

  宋星语使劲捶了他几拳,把他拽下来,“你给我小声点!大伙都睡了。”

  华麒哈哈大笑,直接躺在水泥地上,哼唱起最喜欢的歌曲。

  宋星语指着他问邵惟,“他这是又进入亢奋期了?怎么跟川剧似的,秒变脸。”

  邵惟点颔首,用手给她比划。“双相是这样的。如果用心电图的图案比喻。普通人的图形是这样的,平缓前进,偶有小海浪。而双相病人的情绪起伏是这样的……”

  邵惟的手指从一个极点,咻地划到最低点,画了几个大海浪。“发病时情绪会迅速走到最亢奋的极点,然后直接从最高点落到最低点,像蹦极。而且有短时间往复的特征,正凡人都受不了。”

  “那你的情绪心电图是不是这样的?”宋星语打趣他,手指在空气中画了一根直线。

  邵惟笑了笑,和她碰瓶,“你说得没错。”

  宋星语被他的笑容晃了一下神,真是见鬼,跟中了蛊一样。她从口袋里摸出一瓶碘酒和棉签。

  “脸上伤口照旧处置惩罚一下吧。”

  “嗯。”邵惟大方把脸凑过来,宋星语脸迅速涨红。“干……干嘛……你要我帮你上药?”

  “我看不见。”邵惟那么坦荡,自己再扭捏反而显得有鬼。

  宋星语屏住呼吸,用棉签沾了碘酒在他脸上一点点涂上。这家伙皮肤可真好啊。自己虽然经常被夸肌肤似雪,但他更胜一筹。有种如玉的透明光泽。

  现在因为她美玉有瑕,宋星语心有愧疚。她一边上药一边替他轻吹着伤口,像是怕他痛。

  邵惟下意识拉远距离,疑惑地看着她:“这样不卫生,有口水。”

  “……”宋星语没好气地把创可贴扔在他身上,“你自己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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