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多宇宙,无限时空,茫茫人海,撒肩而过的两小我私家,已经缘分不浅。这天晚上,俞兆依被高越带偏了,满脑子都是高越最后总结的那句——
“你们有缘啊。”
俞兆依做了个梦,梦见她跟江桓结婚了。实际上在此之前她已经做过两个自己结婚的梦境,梦里的新郎没有脸,但梦里的自己并不快乐,反而有无穷无尽的焦虑与恐慌。
俞兆依很迷信,她觉得这是哪位神仙在告诉她,婚姻是座宅兆,一定不要踏入。
但现在——
新郎有了脸,是江桓。
梦里的她很放心嫁给他。
俞兆依不敢出房间了,她竟然有点畏惧看见江桓,她总觉得自己那点微微转变的小心思会被他看到。她在房间里待到了十点,十点的时候高越发消息来,“宝物你出门了没有,我们中午去吃私厨怎么样,越姐给你分析分析你的情感运势哈哈哈。”
俞兆依埋在被子里蓬头垢面,她不知道江桓出门了没有。
但她希望他已经出门了,或者她想趁他不在三楼的时候快速洗漱完毕,然后快速出门。
面都别碰到。
俞兆依蹑手蹑脚地拧开了房间的门,然后踮起脚尖偷偷摸摸溜到隔邻门口,轻微地拧开了门。
她小心翼翼地把头伸了进去——
大眼瞪小眼。
江桓穿着深蓝丝质睡衣,鼻梁上架着一副斯文的眼镜,温润与慵懒两种气质同时泛起在他的身上,毫无违和感。
“……早、哈……”
江桓眉头一挑,“早,有事吗?”
俞兆依基础没听到他的话,随便打了个招呼,整小我私家已经飞回了自己房间,门“碰”的一声甩上,整小我私家跳进被窝里,埋头捶床。
她想杀了自己。
江桓愣在门边,笑了笑,进了卫生间开始洗漱。
俞兆依再怎么样都想不到,博士后、高知分子,竟然也会睡到这么晚。
高越的消息一直发过来,在催她出门,俞兆依着急遽慌换好衣服,穿了一件白色针织紧身上衣,和一条玄色军装裤。
上紧下宽,今年很流行的妆扮。
女人在家再怎么邋遢都是另一回事,出门必须鲜明亮丽。
以前俞兆依穿这一身去小区门口买奶茶,转头率老高了。但她也就穿过一次,因为她觉得设计师只考虑了美学因素而没有考虑到舒适水平,她总觉得胸那儿有点紧。
洗漱的水声停了,江桓的脚步声进了隔邻,俞兆依连忙跑进卫生间,关上门,刷牙洗脸,行动一气呵成。
以前军训的时候,时间那么紧张,她行动都没这么快。
但天意一旦要捉弄她,任凭她做什么都无济于事。
俞兆依刚准备溜回房间,拎个小包,再神不知鬼不觉地出门,却又撞见了江桓。
江桓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似乎也要出门。
俞兆依现在一看到他,昨晚被高越贯注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工具就会在脑子里东跳西窜,她露出尺度式微笑,“这么巧,你也出门?”
但江桓并没有回覆,他看了眼俞兆依的上衣,缄默沉静了几秒。
俞兆依的针织紧身上衣前面是“V”型的,略有点小性感,俞兆依看他似乎在看她的衣服,但目光单纯,清澈得似乎在做研究。
俞兆依刚想再说点什么,江桓先作声了,“你衣服似乎穿反了。”
“……”
俞兆依的脸突然一下子就滚烫了起来,她低头看自己的衣服,看了两眼看不出什么来,她心里有点埋怨江桓说话太通直,不给她留面子。
但她一抬头,就对上江桓清澈纯粹的眼神,什么责怪的话都说不出来。
人家美意提醒,她还要埋怨别人。
她暗恨自己不识好人心。
道了句“谢”后,她跑进房间关上门,脱下衣服,前后翻看,最后自己都搞糊涂了。
什么前后,这衣服另有前后?
她不行制止地想到上回穿着这衣服出门,那惊人的转头率……
竟然是因为她衣服穿反了?!
但不管怎么说,这分不清前后的衣服她不敢再穿,俞兆依把这衣服弃捐一旁,从衣柜里另外拿了一条宽松针织卫衣换上,又极为朴素地换了一条深蓝牛仔裤。
她在镜子前转了转,好一个良家妇女套装!
俞兆依背上小包下了楼,江桓正坐在餐桌上吃早餐。
居然有早餐?哪来的早餐?
江桓不是才起床吗?
但俞兆依忍住好奇,顺便忽略了江桓,直接出了门。
现在她看到江桓,脑海里能够浮现出来的不仅仅是昨晚高越乱说八道的那些话了,另有今早朦胧斯文的睡衣装,以及他神情清明如指出实验错误似的指出她衣服穿反这件事。
俞兆依甩了甩头,让自己专心开车。
*
高越跟她男友已经在饭桌上等着了,这也是俞兆依第一次见高越的新男友。
她一见才发现,这是个男明星。
顶流男星,席远。
去年演了部仙侠剧,剧爆他也爆,代言广告险些没停过。
俞兆依强稳住自己暴跳的小心脏,从影象里翻出些微碎片,突然记起来之前热搜上看到过席远曾经上过一本杂志封面,里面关于他的采访就是高越做的。
不外那是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高越似乎另有个男友来着,这两小我私家怎么过了泰半年,又在一起了。
忍着许多几何的疑惑,俞兆依落座,盯着常在大屏幕上泛起的脸,问了句,“没人认出你吗?”
席远很有风度地给俞兆依沏茶,“戴上口罩基本上没什么问题。”
俞兆依点颔首,喝了口茶,没再多问。
科班身世的席远去年才火,但实际上已经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多年了,平常树立的是个不近女色的温润形象,但俞兆依想,快三十的男人,在娱乐圈快十年了,总不行能十年里一个女友都没有吧。
没有绯闻,不代表没有恋情。
曾经塌过房的俞兆依深谙其中原理。
只是,高越应该也就玩玩,心里还就那小我私家,她也就没须要多说什么。
饭桌上,席远很注意高越的喜好,高越要吃什么菜,险些都不用说话,看一眼哪道菜,下一秒席远就已经给她夹已往了。
看的俞兆依心里唏嘘不已。
高越往嘴里夹着菜,一边问,“你家里那位什么情况啊。”
在外人面前俞兆依欠好全部都说,只好避重就轻地答了下,说是邻居外洋归来,借住一下。
险些跟昨晚说过的话没差。
高越或许也清楚在席远面前俞兆依放不开,随便又问了几句方不方便也就没再多说什么了。
高越跟席远下午还要一起看话剧。
俞兆依一来没这个情调,二来也累。
但她又不是很想回家。
她有点畏惧碰见江桓。
说不清楚是怎样的心态,横竖晤面会尴尬。
可是寻常的邻居晤面会尴尬吗?
俞兆依知道自己心里几多带了点不为人知的、难以启齿的好感。
她走出私房菜馆,外面稍微有点风,凉凉地从身边吹过,阳光薄薄的,落在她肩头。因是周末,广场上许多家长带着孩子在玩耍,卡丁车蹦蹦床,人群熙熙攘攘,很热闹。
俞兆依选了一处人较为稀疏的喷泉边,坐了下来。
阳光细碎地落在她发梢,身上暖洋洋的,有片刻的安宁。她坐了很久,遇见了几个周末来这里玩耍的学生,笑眯眯地跟他们打招呼,又跟家长聊了聊最近孩子的学习情况,不知不觉,竟然快到了四点。
下周有一节果真课,她必须回去准备了。
*
俞兆依驱车经过小区门口时看见了一辆迈巴赫,贴着银粉,很抓人眼球。
她多看了两眼。
车停在家门口,刚下车,看到了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人——
钟黎。
俞兆依一路上原本在提醒自己,在家碰见江桓尽量轻松些,不要觉得有什么尴尬的。
但在见到钟黎的那一刻,脑海空空。
钥匙环圈在她食指上勾着,她在最普通的周六,穿着最普通的衣服,见到了钟黎。
钟黎一点没变,意气风发,酷炫潇洒,走到哪里都是焦点。
俞兆依缄默沉静地站着,看着他,说不出一句话来。
影戏都是骗人的,怎么能跟自己息争?怎么能跟已往息争?她以为,时间能够治愈她,但岂论是结了多厚的痂,这也已经不是一块完整的皮肤了,她再也回不到已往,回不到喜欢钟黎前的俞兆依了。
看着钟黎,俞兆依觉得自己厚厚的痂在被一双无形的手残忍扯开,血肉模糊。
她不堪忍受这样的痛苦,所以她选择转身。
手臂被抓住,身后的气息弥漫上来,带着淡淡烟味。
钟黎一直都是吸烟的,身上经常弥漫着烟味,但并不很浓。俞兆依也偷偷抽过,在钟黎走后那个月,她不敢回家,只敢在宿舍,室友们都回家实习了,宿舍只有她一小我私家。
她幼稚地希望身边缭绕着烟味,就似乎,钟黎没有离开她。
“我另有时机吗?”熟悉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些倦意,过往如潮在影象里翻腾,让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她有多想钟黎?
刚开始那会儿是夜不能寐,厥后漠然处事,结业一年不是没有男生追过她,但是她失去了交往的能力。从学校回家其实有一条更近的路,但她宁愿多绕十分钟,因为可以经过他们曾经就读的高中。
那是她最想回去的时光。
她差点就要颔首了。
家门突然被人推开,江桓穿着一套家居服,拿着喷壶出来了,看到俞兆依极其自然说道,“你回来了啊,饭都做好了,我晚上出去趟,你先吃。”
俞兆依乱七八糟的思绪被江桓突然打乱,其实基础就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只知道他无形之中救了迷不知返的自己,她点了颔首,扯开了钟黎握住她胳膊的手,头也不回地进了门。
江桓拎着水壶,眼神自然地从钟黎身上划过,像在看一个过路人,漫不经心地走下几个台阶,抬起胳膊,耐心地给花浇水。
像这里的主人。
钟黎缄默沉静地站了会儿,看着江桓,往前走了两步,似乎有什么要说的。但江桓一个眼神都未曾分给他,钟黎的脚步也就止住了。
直到三楼的灯亮起,钟黎才转身离开。
走了两步,他又抬头看了眼俞兆依三楼房间,窗户紧闭,没有丝毫消息。
以前他们交往的时候,钟黎送俞兆依回家,三楼房间一亮,窗就一定会开,届时俞兆依伸出半个身子,跟他挥手离别。
盛夏时光,青年学生恋恋不舍的情爱,仅过了两年,似乎消失了。
钟黎觉得,他恐怕再也握不住俞兆依的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