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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名利文学作品

卖身契(一)

韩名利文学作品 韩名利大怪 1928 2023-02-12 08:17:01

  临近中午的时候,一辆闪烁着红、蓝、黄的抢救车,发出难听逆耳的鸣笛声,犹如凶杀现场的警车一样,一路狂奔着驶进了施工现场。这是一个开工还不到三个月的石油工地,只有少少数的人目睹了事情发生的经过,并协助抢救车里的医生,将一名昏厥不醒的石油工人抬上了车,然后目送它追风逐电地驶离了施工现场。在这起突发事件的周围,包罗在事发地不足百米的人,他们也不清楚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在埋头干活的同时,用一双既好奇又无能为力地眼神,或者是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瞅了瞅了抢救车,然后再看看站在不远处戴着白帽子的监工,就赶忙转过身子,继续干自己应该干的活。而哪些距离比力远的人,他们只是隐隐约约地听见了抢救车的鸣笛声,就忙里偷闲地聚在一起,叽叽咋咋地料想着并向身边的人探询着。

  在这个犹如集中营、劳改队一样的施工现场,我又足够的理由相信,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人,他们并不知道施工现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然而,一条让人不行不信又不行全信的内部消息,就像长了一双会飞的翅膀一样,在施工现场上的各个犄角旮旯开始随处流传。“就在适才,施工现场的钢结构下面,莫名其妙地死了一小我私家。”这可是一条爆炸性新闻,也不知道抢救车拉走的人,目前是死是活,但既然有人这么说,也就有无数的人,他们犹如亲眼目睹一样,开始了添油加醋似地以谣传讹。

  做为一名常年漂泊在外的农民工,虽然我和大多数工人一样,头上戴着石油工人的宁静帽,身上穿着橘红色的事情服,可我们却和这里的少数人,分为两个阶级(治理者和被治理者)。作为石化企业的治理者,这些人不光端着金饭碗,而且在人为、福利、待遇上也比我们优厚的多。他们有五险一金,而我们这些着力大、流汗多的人却什么也没有。我们这些人,就是干一天活,算一天钱!等到什么工程结束了,我们各人还得背起自己的行李,继续顺着弯弯曲曲的铁路线,去寻找下一个能挣钱养家的地方。花天酒地的都市人,仗势欺人的治理者,他们总爱当着我们的面,称谓我们是农民工。是的,我们简直是农民工。因为我们的祖辈是农民,而我们却扔掉了锄头来到都市,来到了只有都市人才气来的石化工地。听惯了挖苦的话语,也看惯了讥笑的眼神,可在生存与尊严面前,我们即没有选择去怨天,也没有选择去怨地。一双长满老茧的大手,既要擦去眼角的泪,又要擦去脸上的汗。经历过人间冷暖的心,不光要忍受思乡念家之苦,还要忍受着无法诉说的委屈和苦闷。在我们心情极端惆怅的时候,各人就聚在一起,用劣质的白酒,一杯、一杯又一杯地去麻醉别人也喝醉自己。也许,这就是农民工的生活。也许,这样的生活会陪伴我们慢慢地死去,可我们却依然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坚持着。

  随着抢救车的鸣叫声逐渐地远去,施工现场依然是紧张、有序地忙碌着。在半制品预制现场,一台台几十吨重的大吊车,在起重工哨音的指挥下,半空中的吊臂,一会儿开始向左,一会儿又开始向右地来回摆动。随着吊臂的摆动,种种型号纷歧的槽钢、型钢,凭据施工图纸的需要,被铆工师傅们认真、仔细地拼接着。而哪些行动迟缓的履带式大吊车,无论是一百吨重的钢材照旧三百吨重的机械,它们似乎没费吹灰之力,但就在转眼之间却把它吊到了半空中。由于体型粗笨,它们只能在安装现场,速度极其缓慢地;时而前进时而又连续倒退。深入云端的吊臂,让技术老练的操作工,也只能小心翼翼地听命与对讲机的指挥。他一会儿操作机械将吊臂微微下趴,一会儿又操作机械将吊臂迅速挺起,一会儿又凭据需要将吊臂轻微地旋转。而哪些重达上百吨的炼油设备,随着一根粗大、结实的钢丝绳,一会儿开始慢慢地上升,一会儿又开始徐徐地下降。

  我在这里是一名普工,用治理者和技术工人的话来说,我就是一名干脏活、累活的力工。这事!怨不得别人,只能是怨自己。年轻的时候,不知道去学一门技术,等到要去学技术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手不光有些笨,脑子也变得很缓慢,想学啥?也都是丈母娘跺脚—忏悔已晚。虽然我已忏悔,可生活还得继续,谁让我是母亲的儿子,子女们的父亲,妻子生活中的希望和支柱。所以说,我得去拼搏,我得去闯荡。为了她们,为了全家人的幸福,着力也好受累也罢,只要有钱赚!让我去扫除茅厕也行。对了,无论你们信照旧不信,我都要告诉你们,我的简直确扫除过茅厕,而且是连续干了半年多。如果屈指算一算,从我当上茅厕所长的第一天开始,到我因工地结束而庆幸下岗,正好是一百九十六天。我既然这么说,就因为我觉得扫除茅厕不丢人。就是现在,我也从没有为我扫除过茅厕而感应过忏悔。如果要是有人问我,你现在最忏悔的是什么事情!我可以绝不犹豫地回覆你。“我最忏悔的事情!莫过于在踏入中捷石化的当天黄昏,就稀里糊涂地和和这个经过层层转包的私人老板,签订了一份美其名曰是用工协议,是则是和旧社会到田主家打长工一样的”卖身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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