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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名利文学作品

卖身契(五)

韩名利文学作品 韩名利大怪 2331 2023-02-23 19:10:23

  “到点了,到点了。”随着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耿自修一边焦急地穿着鞋子,一边召唤着还未曾睡醒的我们。“各人都快点,要是跟不上点名,小心周文又会罚你们的款。”

  听见要罚款,睡醒的人赶忙忙着穿鞋,没睡醒的人,也开始迷迷糊糊地找自己的鞋子。“家乡开始割麦了。我梦见我爸我妈另有我老婆,他们都在敦促我,要是能回去就让我尽快地回去。”似乎还未睡醒的杜小伟,打了一个很大的哈欠。他用愧疚和自责的语气,向我们诉说那个极其短暂的梦。

  “想回家,你就抓紧时间赶忙回去。周大队长不是说了,谁想走,都可以走,他绝不会强迫各人留在这里。”闫建英笑呵呵地劝着杜小伟。

  明知闫建英是在取笑自己,但那股早已按耐不住的怒火,照旧需要痛快地把它全部发泄出来。“他说的话,简直是放屁。他要是不扣人为,他要是把事情给我结清,我今天晚上就离开这里。”杜小伟在说着的同时,他快速地穿好了劳保鞋,并系好了鞋带。站起身,正准备离开这里,他看见宜阳老乡魏德明一脸病容地走了过来。“我说魏哥,你是不是病了。要是不舒服,你就请假,可千万不敢硬坚持。钱!啥时候你也挣不完。”

  “不碍事!可能血压又有点高了。”魏德明一边气喘吁吁说着,一边和我们肩并肩地向着中午点名的地方走。“我现在也想回家,可一想到咱们签订的那份协议,想到回家就要扣钱,而且还要扣除哪么多钱!我,唉!坚持一天算一天吧?等到实在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就是扣钱!我也要回家。”

  听见魏德明这么说,我们各人全都默默无语地看了他一眼,继续加速脚步地向前走,劝他的话,谁也没有再说。不是我们不想说,而是这句他要离开,纵然是扣钱也要离开的话,险些让我们每天都能听到,其结果却是他仍然带病在这里坚持。他怎么能离开呢?他绝对不会离开这里,因为我们不止一次地听他说过,他肩上的担子有多重。简直,他肩上的担子是很重,可我们各人伙呢?谁也不觉得自己的肩上有多轻松。对于我们打工者来说,倘若有怙恃健在的,此时肯定也是年逾古稀。这些刻苦受累的老人们,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我们能在外边挣到钱!然后尽可能地享受天伦之乐。而哪些家中没有老人的,我们又在为子女们上学的用度发愁,为他们未来的事情和婚嫁发愁。总之一句话,没有钱!我们认为这一切都是虚幻的,都是让我们天天为之头疼、头晕的。为了钱!我们选择了外出打工,为了钱!我们又在拼命地节俭,可无论我们怎样努力,却年年不能挣脱贫穷,不能挣脱自己应该肩负的责任。为此,我记得魏德明曾经说过一句话,他说:“如果有哪么一天,我在工地上出了工伤事故,我家里就会拥有一笔数目可观的赔偿金。为了这笔数目可观的赔偿金,我有时真想站到石油塔上跳下去,这样!我的所有烦恼,就能彻底解决了。”

  当他第一次这么说的时候,我就认为这是他说的一句笑话,是他面对自己应该肩负的责任和肩上的压力,在无法实现或者是无能为力的情况下说的一句气话。他恨自己没有本事!也恨自己年轻的时候没有学会一技之长,现如今他已幡然醒悟,可他却追不上时代前进的法式,他只能用一句气话来表达自己早已灰心、绝望的心情。他的压力和责任,让我们各人不光深有体会,而且也是心有灵犀。他要坚持,我们也要坚持,似乎除了坚持,我们这些抛家舍业地打工者,就没有了其他的选择。既然没有了选择,那我们只能是饿了就吃,躺下就睡,睁开眼就干。让自己年过半百的生命,在无奈的事情中,毫无目标地继续苟延残喘。

  刚刚过午的烈日下,工地上的钢板、工字钢,似乎早已有了烫手的热能,而我们各人依然恪守其责地忙碌着。远处的框架上,焊工师傅们系着宁静带,蹲爬在离地面几十米的高空,让焊花犹如流星雨似地四下飞翔。而我身边的管工和气割师傅们,他们熟练地操作着自动割枪和手动割枪,把大块的钢板和工字钢切割成有角有棱的小块。而我们这些没有技术的力工,戴着防护面罩,手里拿着大功率角磨机,围在他们周围,要给这些经过切割后的工字钢和钢板打磨除锈。难听逆耳的噪音,呛人的灰尘,闷热的天气,让我们各人不禁个个汗如雨下,而且还感应头晕目眩。随着时间的流逝,口干舌燥的我最终决定关闭角磨机,拿起没有一滴水的矿泉水瓶,行动缓慢地站直半蹲半站的身躯,我需要赶忙再去打一杯水喝。否则!我想我可能立即就会中暑。

  距离不算太远也不算太近的魏德明,拉着犹如马车似得人力板车,上面装着我们打磨好的小块钢板和工字钢,他正准备把这些半制品质料,拉到一百多米以外的防腐车间进行防腐处置惩罚。角铁和圆钢做成的人力板车,上面又装载了钢板和工字钢,让两个胶皮轮子,在泥泞的施工现场,缓慢地向前方移动着。虽然我看的不是太清楚,但我深有体会地感受到,他用一双大手紧紧地握住车把,让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往下滚落。一声痛苦的咳嗽,胳膊、脖颈和额头上的青筋,似乎要爆裂似地猛地凸起,黝黑、发红的脸颊,此时也变得越发黑红。他的身子是那样地弯曲,险些是弓着地面在行进,也许只有这样,他病怏怏的身子才气拉动这辆人力车。松软的沙土地,在他一步三晃地走事后,留下一排深深的车轮印和凌乱不堪的脚印。

  我走出没几步,就虚幻地看见工地上的人,他们惊呼着、争先恐后地向我;不,他们是向魏德明跑去。因为大地在哆嗦,因为我又一次听见了抢救车的鸣叫声。虽然我还不清楚这小我私家他是谁,但在现在我才突然明白过来,我们要想离开这里,那就只能是倒下。也许,我们只有倒下了,倒在了我们汗水侵泡过的土地上,我们才气不被扣钱地离开这里,离开这个早就想离开却走不了的工地。适才照旧晴空万里、烈日炎炎的天空,在我的思想意识里,不知为什么会突然间变得漆黑漆黑,黑得让我已没有力气再说话了。我,就要走了。我要回家,我要立刻离开这里,我要回家和妻儿老母团聚。今后,我再也不外出打工了。对于这个工地,我不想知道,我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下一个离开这里的人,他,又会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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