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辛柚提到书局，小莲不由想到了辛柚落在小山村的那个话本子，那几团褐色的污渍。
女人要方嬷嬷探询的书局，是不是与那话本子有关系呢？
方嬷嬷应下退出去，留小莲守夜。
只剩二人，小莲扑通跪下了。
辛柚无奈：“怎么又跪了？”
小莲抹着眼泪道：“多谢您替我们女人报仇了。”
“不必谢，这是我借用寇女人身份的回报。”辛柚把小莲拉起来，正色问，“寇女人留下的百万家财，你有什么想法？”
小莲被问愣了：“您，您的想法呢？”
“我的想法不重要。”
小莲面露不解。
辛柚只好把话挑明：“我不是寇女人啊。”
她自作主张把寇女人的工业从少卿府手中拿回来，然后呢？
她并没有处置这笔银钱的资格。
小莲这才反映过来，喃喃道：“对，您不是我家女人……”
小丫鬟说着，又想哭了。
天知道几多次，看着这张与女人相似的脸，她都想着女人还在世，她还在女人身边。
“可是，婢子宁可您拿着这笔钱，也不想自制了少卿府！”
辛柚摇摇头：“这钱我不能要。”
她借用寇青青身份，本是无奈之举，再拿了人家财物，岂不成了鸠占鹊巢的无耻之徒。
“难道就自制了少卿府这些虎豹吗？”小莲一脸不甘，“女人是被大太太害死的，可其他人也不是好的。大令郎对女人避之不及，二女人对女人冷嘲热讽，大老爷今日也没有为女人做主的意思。婢子只要一想以后这些人心里恨着女人还花着女人的钱，就替女人不公。”
小莲又要跪下，被辛柚拉住。
“女人，求您再帮帮我们女人吧。您若有法子把钱要回来，婢子替我们女人做主，您留一部门自用，剩下的施粥修路，或是捐了都可以，总之不能自制了少卿府！”
辛柚认真听了小莲的想法，坦言道：“想要把寇女人的百万家财全部拿回，险些不行能。”
那不是几十两几百两，是一百万两白银！能有几多人吞了这么一笔巨款还舍得吐出来呢？
就如寇青青的母亲交接方嬷嬷的话，只要女儿能嫁在段家，或是能体面嫁出去，都不必对女儿提起这笔巨款了。
寇母如此做，就是深知人性经不得这样大的诱惑考验，哪怕那小我私家是自己的母亲，女儿的外祖母。
“那，那能拿回几多？”小莲茫然问。
“倘若寇女人出阁，应该是最容易拿回一部门的。但你也知道，我不行能走这条路。只能说尽力吧，都顺利的话或许能拿回六成……”
寇青青最大的问题是一介孤女，没有少卿府以外的任何助力。而方嬷嬷手中那个账册当不得证据，真要毫无准备直接拿着账册找老夫人讨要，老夫人完全可以否认。
除了一个小小奶娘，谁能证明当年有那么一大笔寇家工业进了段家腰包呢？
六成，是辛柚觉得能拿回来的理想数目。
“六成——”小莲眼神恢复了清明，“若真能拿回来六成，那就谢天谢地了，其他的……就当夫人孝敬老夫人的吧……”
再怎么不宁愿宁可，小莲也清楚老夫人是寇母的母亲，寇青青的外祖母，实在拿不回来的也只能认了。
她若强求全部拿回来，才是强人所难，没有分寸。
谈完这件事，辛柚道：“小莲，我要离开少卿府了。”
小莲脸色微变：“女人，您不是要借用我们女人的身份么，为何要离开少卿府？”
辛柚笑了：“离开这里欠好吗？”
小莲一想腌臜的少卿府，眼中闪过厌恶，可更多的是不安：“这里虽恶心，可到底是我们女人的外祖家。您若出去单过，先不说少卿府答不允许，宁静上也没有保障啊。”
虽说托了开国皇后的福，女子能分田地，能立户，比之前朝职位提升许多，可真到了现实中，一个未婚女子独自生活哪有那么容易呢。
没钱被人欺，有钱无势同样被人欺啊。
“我既计划离开，自然能在京城立足。”见小莲还想再劝，辛柚爽性直言，“我要离开这里，更主要的是我也有自己的事要办。”
少卿府好也罢，恶也罢，与之有关的都是寇青青，而非辛柚。
小莲听辛柚这么说，把那些担忧的话咽了下去，神色坚决道：“女人，您去哪里，小莲都随着您。”
辛柚缄默沉静半晌，轻声道：“你若随着我，比在少卿府还要险恶许多。”
“婢子不怕。只要能在您身边，婢子什么都不怕。”
“你想清楚就好。”辛柚该说的都说了，一番洗漱，躺在了床榻上。
夜间寂静，不知名的虫儿一声声叫着。辛柚翻来覆去睡不着，从枕头底下抽出一册书。
那是一本一看就知道被翻过许多次的话本子，封面的下方角落写有出处，赫然是青松书局。
转日一早，乔家就来了人，由二老爷段文柏和二太太朱氏出头，与之清点核对财物。
乔氏嫁进段家二十余载，妆奁或是用了，或是拿去钱生钱，清点起来很要费些功夫。
段云辰与段云朗一进家门，就察觉差池了。段云朗是个憋不住的性子，立即拦着一个路过的下人问：“怎么家里乱糟糟的，另有不少生面孔？”
被拦住的下人眼神闪烁，吭哧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
“哑巴了？”
段云辰一拉段云朗：“二弟，先去给祖母请安吧。”
兄弟二人赶去如意堂，获得老夫人身体不适正在歇息的消息。
段云朗眨眨眼：“年老，家里肯定失事了！”
“我去问问母亲。”
段云辰面上还算沉得住气，加速脚步走了没几步，遇到了段少卿。
今日不只是国子监学生放假的日子，也是官员休沐日，段云辰对段少卿泛起在家中没觉得奇怪，忙躬身行礼。
“父亲，今日家中似乎有些忙碌，是有什么事情么？”
段少卿看一眼还算镇静的儿子，再看一眼掩不住好奇与担忧的侄儿，板着脸道：“你外祖家的人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