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自南心中已起微澜,种种情绪阡阡陌陌,纷繁庞大。
母亲是个让人如沐东风的女人,无论对谁,说话都是温温柔柔,轻言细语,是真正的优雅,真正的有教养。好比,去餐厅用饭,母亲会对服务生谦和地说谢谢;烈日下开车,经过处有清洁工,她会打开车门给人一瓶水,而且,母亲这么做的时候一点也没有施舍的痕迹,很平常很友好,就像看见一个朋友渴了需要喝水一样。
可是,这样一个母亲,却独独对父亲冷淡疏忽,甚至,有时候不分场所。
她知道,是父亲对不起母亲在先,伤了母亲的心。
在她影象里,从前的怙恃不是这样的。曾经的怙恃恩爱得让人嫉妒,她经常会偷听到怙恃朋友间的打趣,总是用“只羡鸳鸯不羡仙”来评价他们的情感,而事实上,母亲温婉可人,父亲风姿潇洒,真乃一对璧人,而母亲曾以夫为天,将父亲捧在心坎上,两人从未红过脸,即便厥后父亲伤了母亲,母亲也从未曾与父亲争吵,只是,一切都变了而已……
她不知道,母亲为什么选择了原谅,而虽然原谅,却再也回不到从前的日子了。
她有没有怨恨过爸爸,她似乎没有感受了,可是她是怙恃的女儿,不管从前发生过什么事,她都希望爸爸妈妈能开开心心的,尤其是妈妈……
她眼眶又湿了湿,低头看了眼如今还不到自己胸口的妈妈,心里很疼。
“妈,我来吧。”她推起了妈妈的轮椅。
“不用!我自己来!”冯汐拍拍她的手。
母亲外似柔弱,骨子里却是极好强的女人,自从失事不能再行走,便将进家门的台阶全都拆了,徐徐的一条长坡,她可以自由收支。
其实,她知道,父亲是很想做母亲的腿的,可是,母亲连轮椅都不让他靠近,他又如何能再给她支撑?
许自南站在原地,看着母亲自己转动着轮椅,自大门“走”上通往衡宇的斜坡,即即是坐在轮椅上,依然两肩规则,盘着的头发一丝不乱,藏青底色起暗色花纹的旗袍短袖下,手臂愈加显得白得惊人……
她心里哽得难受,有些事,未嫁前尚未感受如此深刻,嫁做他人妇了,才气体会到,在她出嫁以后的日子里,母亲该是如何坚强而又孤苦的在世?活在这空阔而寂静的大屋子里?
左手一暖,被人牵住了。
“走吧。回家了。”耳边是那个熟悉而陌生的声音。
回家……
约莫是这个词太感性吧,那一瞬,牵着她左手的那只手似乎握住了她整颗心一样,轻轻的,柔柔的,水纹一般激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