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俨然没想到他会这般问出，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同他说道。
她也不外独立于这天地间一瞬，又岂能随意允许他人。
白芷断然摇头：“对不起。”
她不知如何同对方解释，那张稚嫩的脸庞让她无从开口。
木川柏没有说话，只是低垂着头。
白芷不忍心，可她自己也是满身的无奈，她这样的人又能帮得了对方什么呢，她自己也不外是个孩子而已。
木川柏道：“我今年十二了，再过两年我就长大了，我有许多力气的。”
木川柏尽力在体现自己，可是他幻化后的身材是那般单薄，怎么看也不像是会有许多力气的人。
白芷再未多言，或许凡俗之事，有事施恩反倒会成为累赘。
她也如同那些凡人一样，选择了默默离开。
可木川柏那细小的身影始终紧紧的追随着她，虽然时刻同白芷保持着十余米的距离。
他未再进一步，她亦知其追随，却无言斥他离开。
那便就先这样吧，白芷心想，终是自己布下的因不是吗？
山跨过了一座又一座，路走过了一条又一条。
恰似在木川柏泛起后，路也好走了许多。
没有山精挡路，没有山贼拦截。
期间白芷曾加速过步子，甚至在木川柏看不到的地方用轻功跨了好一段路程。
可是每次木川柏都总能遇上她，或是几个时辰，或是一夜。
白芷想，或许这就是冥冥中自有部署吧。
眼见着离九梁没多点距离，白芷主动等木川柏往着自己这边靠近。
怯懦的眼神，萧瑟的着装，木川柏将一个家破人亡的小子演绎得淋漓尽致，也不知他是否就是这般善于伪装。
“姐……姐……”
木川柏颤栗着嗓子轻声喊道，生怕自己声音大些会吓走白芷。
“小川。”白芷看向木川柏的眼神清澈，微漾的眼波衬得她整小我私家出尘绝世，清新脱俗。
白芷道：“前方便到了九梁，你陪了我一路，这一程路途我很谢谢你的相伴。”
有些言语出口或许伤人，可长痛不如短痛。
白芷言：“你我终究是陌途之人，既是到了九梁，你需寻得一处容身之所，再习得一技之长，这渺渺世间，终会有你一处方虞。”
木川柏便道：“我原以为……”
是啊，他原以为换个身份他们就会有所差异，既如此，又何须如此。
白芷内心宛然一紧，这句话和当年那人说的语气似乎，可他终不是他。
只不外这一次是她选择先离开。
而他没有选择逃避。
白芷飞身离去，曼妙的身影快速隐于林木之间。
木川柏欣慰一笑：“她这两年来身法倒是比以往精进了不少。”
显身换回原样，木川柏挺立的身姿在旷野无迹的密林里尤其突出，同刚刚那般瘦小化身对比格外鲜明。
九梁城外，过往行人盘查异常严格。
如今九州四海各国人人皆如惊弓之鸟，生怕一个不注意便放任他国内应进入城中。
虽说总有漏网之鱼，但是盘查一番总能筛选掉大部门，这也是乱世中的不得已而为知。
这场波及九州四海的战乱已经连续了整整十四年，初期也不外是几个小国之间的内乱，没有任何人能预料到这场内乱最终会导致整个九州四海陷于水深火热之中。
谈判谈了，息争也息争了。
可宁静不外是过眼云烟，好不了几日便又会因为此外利益冲突而将之前种种一概推翻。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股力量在牵扯着这些动乱的发生，且连续不停，不给任何喘息的时机。
白芷站在长长的队伍里期待着守门士兵的盘查，进城出城的盘查都极其严谨，所以自然时间也泯灭得多些。
幸亏人们没有任何不满的情绪宣泄，又或是他们有万千狂悖之言，可是如今之境，谁还不是保全自身要紧。
乱世里最怕的就是人的心性被磨灭，枯燥的灵魂是不会生起丝毫的反抗之意的。
或许过了约两柱香的时间，白芷总算排到了城门口。
“你的通关令。”士兵不耐烦的语气呵叱道。
白芷顺从的将手中的腰牌递上，那是封神岭的身份标志，上面纹刻着每个门生的名字，金鞭之印是最好的证明，这玩意儿可比什么通关令有用多了。
果真士兵的脸色瞬间转变，语气也温顺了许多。
“原是仙门贵客，可否需要小人通传一声。”
白芷性子生冷，所以对于士兵的奉承也未体现出狂妄之意，她只浅浅一句：“我自去就好，无需叨扰他人。”
白芷伸手接过腰牌，尔后便入了城。
苏子情以前在封神岭时总说东容国有多许多几何秀丽，尤其九梁更是好吃好玩的无数。
白芷难得时机，师父给的盘缠也还剩得多，左右都已入了城，便先玩个一两日再说。
她素来喜静，可究竟照旧个孩子，再怎样也照旧愿意去凑些热闹的，究竟你看你的，我玩我的，谁也碍不着谁，也不存在打扰一说。
“哪来的野小子，没有通关令也想进去。”
城门处涌来一声咒骂，刚刚进入城中之人皆纷纷转身去看。
想来应该是太久没遇到这种情况了吧，所以各人难免都市警惕些，究竟身逢乱世，排除异己才气使自己高枕无忧。
“他竟跟上了。”白芷惊奇，尔后转念一想，“是她让小川入城寻求一隅庇佑的。”
白芷转身，几步便走到了城门口，解释道：“适才我都给忘了，这是我门中师弟，路上贪玩给把腰牌弄丢了，他同子情师姐是嫡系师门，此番下山也是许久未见师姐了，当年师姐在门中时最是宠他了。”
白芷难得如此用心解释，语气也很随和，士兵最后自然也是给放了行。
白芷又道：“年老，我这师弟向来贪玩，怕是初入城中会不小心冲撞了列位，所以还需要给他一个规避些的工具傍身才好，也省得之后同兄弟们造成误会。”
白芷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给木川柏要一个通关令，究竟如今这城中怕是要没这通关的资助，认真是寸步难行。
士兵顺情顺意的给了一块通关令，只是看向木川柏的眼神仍旧有些迟疑。
身穿一身破旧麻衣，怎样看都不像是仙门中人，可有白芷在场作证，他这个小小的士兵自是不敢多言，还需实时将此事上报才是。
“姐姐，你刚刚为何替我说话。”木川柏道。
白芷不言，这世间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他既是跟了上来，她亦盼他余生安好，即是做个顺水推舟的人情又有何不行。
木川柏又道：“姐姐，你就让我跟了你吧，我会变得很强的。”
白芷依旧不言，她向来做了回复的话便不会轻言允诺。
她自己也不需要一个强者守护身旁，这一年的光景急遽一过，她便会回到属于她的那方天地，或许能有一番成就，又或许孤寂一生，直到身死。
她只想趁这须臾时光看看世间之景，再不想节外生枝。
见着白芷迟迟不言，木川柏内心也有些沮丧，心想这女人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半分之言都听不进去。
正欲出言之际，苏子情却蓦地泛起眼前，连木川柏都未曾留意。
“师妹。”
苏子情身着一身战甲，娇嫩的脸蛋早不似在门中之时那般细嫩，甚至还沾上了一层薄薄的细灰。
或许这就是缘分吧，士兵的上报还未送达，这边两人却已相遇。
白芷一瞬间有些发懵，她只记得苏子情突然离别门中下山，山河社稷还望她回去守护，她们连最后一言都未出口，便已过急遽之年。
“师姐。”
苏子情的性子沉稳了许多，可在白芷看来，苏子情作为高屋建瓴的公主，本应是无忧无虑过完这一生的，如今经历这么多，倒是将她的性子磨平不少，也着实令人心疼。
“师姐……”白芷突然红了眼。
那双她伸手握住的手居然少了一节手指。
苏子情倒是已然看开：“没事，都已往了。”
那是结印的手啊，是引以为傲的变化术法的手啊。
现在白芷再忍不住落下了泪，她生平第一次哭，因为这世间的不公剥夺了许多人本应承应的天命。
一年前，一伙不知来自那边的势力突然涌入东容领土，虽不足百余人，可实力却是壮盛，动容派出五千戎马也未能近其半分。
那伙人仿若杀红了眼，不管不管的便朝着领土线涌杀过来。
幸得苏子情实时赶到才制止了一场祸事的发生，也是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杀机夺去了苏子情的右手小指。
那伙人中有一人实力强盛，开始时苏子情也未曾留意，待箭身自指间磨过之时，苏子情才反映过来那人手中所持的是射神弓。
苏子情究竟是仙门亲选门生，仙基在身，旁的人间之物自是伤不得她几分，可是这神界之物便另当别论了。
一记攻入，苏子情结印之力受到重创，那伙人便想强攻直入，直接将东容国的驻守势力逼退。
未曾想苏子情却是抱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赴死之心，一记绝神灭在最后关头发出。
万把利刃自天际不停滑落，杀伤力直接拉满，那伙人除少少几人侥幸逃过一劫，余众皆尽数死余绝神灭之下。
奇怪的是那些人倒地瞬间便化作了黑灰飘散，半点踪迹也没留下。
苏子情也因为这一役昏死已往，若非实时请得白沉心下山相救，怕是生是死也难有定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