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没秀士？

　　天子看着她说：

　　“朕不碰你，是因为确实没多大兴趣。可是无论如何朕的后宫都养得起一个女人，朕既然允许了会帮你，自然会帮到底。”

　　他已经穿好了软靴，从床榻边上站了起来，然后便顿住了，因为他发现这句话说得有点满。

　　于是他伸出了一根手指，点着虚空处给自己注解：

　　“虽然，这个‘帮到底’不包罗让朕献身。虽然后宫的嫔妃众多，收揽在身边的理由也种种各样，可是能同床共枕生下子嗣的，那都是朕喜欢的。我可从来不愿委屈自己。”

　　武柔听闻，心情有些可见的扭曲……我有那么差么？怎么就委屈了？

　　差池，“献身”是个什么鬼，这是大唐圣主该说出来的话吗？

　　这位陛下……似乎有点不太正经。

　　“来人。”天子喊了一声。

　　守在阁间外的宫女们便推开了门，鱼贯走了进来，开始有条不紊地服侍天子洗漱穿衣。

　　那些宫女真的训练有素，轻手轻脚，行动又温柔优雅，都专心做着自己的事情，连看都不看武柔一眼，似乎她是隐形的一样。

　　“去让内侍省拟旨，武士彟之女武柔，深得朕心，封五品秀士……哦，最好再赐个号……叫什么好呢？”

　　天子一边伸着胳膊让人穿衣，一边用眼睛审察着武柔。

　　武柔已经傻眼了，微微张着嘴，模样显得有些不太智慧。

　　他摇了摇头，对旁边替他封腰带的女官说道：

　　“就赐号‘媚’吧……妖媚惑主的媚。”

　　“是。”女官轻声地应了一声，用眼尾扫了武柔一眼。

　　那一瞬，武柔觉得，虽然满屋子的宫女依旧在干自己的事，但空气突然静了。

　　她们都不动声色地偷偷往她这里看。

　　武柔觉得脸皮子发烧，全身都被那些审视的目光灼得不自在。

　　“放心了吧？朕为了帮你，这牺牲可大了，今后这耽于美色的名声算是打出去了。”

　　天子虽然是自我调笑，但是并没有笑，他的心情很平淡，就像是完成了一件小事之后，给自己的总结。

　　可这足以让武柔谢谢莫名。

　　“谢陛下隆恩！”她连忙叩首。

　　她时刻记得天子不喜欢奴颜婢膝，所以拜的时候尽量端庄，让自己留有风骨。

　　“嗯，起来吧。”天子转了身，又对女官说道，“让她住在昭庆殿，由徐惠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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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庆殿在甘露殿的北方，要过一条河，说近不近，说远不远。

　　因为深入内苑，地方太大，其时小曲并没有带她去过。

　　可是她记得小曲说过，后宫嫔妃的住所，离陛下越近的地方，说明越得宠。

　　因为陛下会经常去看她，近些方便。

　　而昭庆殿，已经算是近的了。说明它的主人徐惠很得陛下的喜爱。

　　徐惠是谁？

　　武柔被带到昭庆殿之后，才知道她是正二品的充容。

　　充容这个位分只有一位，那就说明眼前这小我私家，就是那天小曲带着她认识宫殿时，路上碰见的那位。

　　“见过充容娘娘。”武柔躬身，行手礼。

　　可是没有人回应。

　　武柔等了一会儿，才轻轻地掀了掀眼皮子。

　　座上的人顶多十八九岁，眉目寡淡，未施脂粉，长相并不出众，但是白皙的皮肤为她寡淡的长相增添了些许通透感。

　　再加上削肩鹅颈，瘦不露骨，有一种弱柳扶风的感受。

　　武柔相信，若是在汉代，她一定很受追捧，因为传说中的西子即是这般的气质。

　　可是现如今大唐崇尚的是康健大气的美人，像这种略显病态的，会被说没有福气。

　　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初她瘦成那样，传旨的内侍让她养一养再进宫，那真是为了她好。

　　厥后也没有再见过那位，也不知道他平时在哪儿当值。

　　徐充容一边听着身边的宫女跟她咬耳朵，一边用眼尾审察着武柔。

　　听完了之后，她微微偏了一下头，有些自豪，但是更多的是疑惑，问：

　　“内侍省拟的圣旨呢？拿来我看看。”

　　武柔以为是跟她要，刚要张口，她身旁的那位女官便说道：

　　“还没有送来，今日是大朝会，圣旨要等黄昏陛下批过，可能明日才会送来。是张宝林带着她来的，不会有错，娘娘照旧先给武秀士部署住所吧。”

　　徐充容没有应，而是对着武柔说：

　　“抬起头。”

　　徐惠的声音很平稳，不知道是习惯照旧刻意的，跟她的长相一样寡淡冷漠。

　　武柔听话的抬起了头，目光示弱地看了她一眼，又垂下了眼睛，让自己看着三步之内的地面，以表恭顺。

　　又是一阵缄默沉静……基础不知道徐充容在想什么。

　　“你读过书吗？”她问。

　　“回娘娘，读过，但不多，大部门词句都市解，写文章、做诗都不行。”武柔回覆地很老实。

　　徐充容明显松了一口气，对身边的女官说：

　　“将西凉阁分给她。”

　　“是。”

　　“凭据规则，五品秀士须有四名宫婢供日常驱使，你是应国公的嫡女，想必带有自己家的奴婢进宫，还缺几个？”

　　武柔僵住了，暗自咬了咬牙。

　　从前随着她的使唤奴婢，奶娘，都被她那个畜生兄长给卖了出去，生死不知，再也找不着了……

　　想起这些她是真的恨啊，真的恨不得杀了那两小我私家。

　　“怎么不说话？”徐充容皱了皱眉头，寡淡的眉眼透着些厌烦。

　　“回娘娘，阿柔是一小我私家进宫的，并没有带奴婢。”

　　徐充容眼中的不屑和厌烦越发的明显了，教训她说道：

　　“这么简朴的一句话，怎么半天才回？既然陛下将你交由我教导，那即是要重用你，禁绝备随便塞在哪个偏殿里凑数。可是你连回个话都这么缓慢，岂不是辜负了陛下的信任？”

　　重用？辜负？

　　这听着似乎不是……

　　也许是武柔的心情太过明显，长相寡淡的徐充容挑了挑眉，鄙夷之色更重，说：

　　“怎么？你不会以为陛下的后宫就只管以色侍人，再也没此外用处了吧？”

　　武柔连忙低下了头，敬重地说；

　　“阿柔不懂，请娘娘教我。”

　　徐充容抬了下巴，神色倨傲，有条不紊地说道：

　　“皇后为国母，与陛下同尊，有辅佐陛下，教导皇子皇女品德的职责，是为天下女子之楷模。

　　四妃为夫人，正一品，坐而论礼，平时不涉庶务，主要辅佐皇后处置惩罚后宫纠纷龌龊，定处置之法。

　　九嫔为妾，正二品，卖力教导治理后宫诸人四德，四德即所谓‘言、容、工、行’，也就是言行举止，容貌装扮，不行逾规不行狂悖，最重要的就是教导二十七世妇践行庶务。

　　二十七世妇，从三品到五品，有婕妤、美人、秀士三阶，卖力的是宫中丧事、祭祀、宴会这些大事的庶务。

　　八十一御妻，从六品到八品，有宝林、御女、采女三阶，卖力的是陛下晨起、燕寝、守夜诸事，是为宫中最低级的嫔妾。”

　　她说完，拿眼睛又自豪地觑了武柔一眼，说道：

　　“听明白了么，武秀士？陛下后宫之数未满，算上那些番邦进供的部署，总共也才二十多人。世妇三阶现下也只有五位，武秀士责任重大，不够智慧可是不行的。”

　　“记得了，多谢充容娘娘教诲，武柔以后一定勤加学习，不辜负陛下和娘娘厚望。”

　　武柔低着头，觉得脸颊有些烧。

　　她是真的不知道当个秀士这么庞大，一会儿回去恐怕得拿条记下来，不懂的照旧得找个可靠的美意人问一问。

　　问谁呢？

　　这位充容娘娘明显对她有敌意，欠许多几何问。要是能找个可靠的人问一问就好了。

　　她进宫之后接触的人不多，掖庭宫照顾她的小曲不知道懂不懂这些，要是能问一问那位传旨的内侍就好了，只知道他也姓徐，就是不知道平时住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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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是入宫之后，她的运气又变好了，想什么来什么。第二天来给她正式宣旨的太监，即是那位老熟人——徐内侍。

　　“圣使，怎么是你？咱们又晤面了，我真是太兴奋了。”武柔的惊喜溢于言表。

　　徐内侍也笑了，没有髯毛的脸庞有些发福，笑起来甚是面善，说道：

　　“听闻要给武秀士宣旨，咱主动抢了差事来的。”徐内侍说着就对着武柔躬身行礼，“恭喜武秀士，苦尽甘来。”

　　武柔连忙伸手将他扶了起来，心想，现在确实算是吧，能留在宫中，就算是从火坑里跳出来了。

　　刚要张嘴问些什么，就听他又痛恨了增补了一句：

　　“差池，陛下特意赐了号，该是叫‘媚秀士’才是。”

　　武柔的脸颊忍不住抽了一下，虽然说陛下是美意，要尽力彰显她何等得宠，可是这个号，叫起来真的……好羞耻。

　　而且，听着像是“没秀士”，又加上了一层尴尬……

　　“额，这个……能还叫武秀士吗？”武柔满眼希冀地问。

　　“哎~”徐内侍的心情直乐，明显在看笑话，说，“陛下赐的号，怎么能不用呢？”

　　武柔听闻，连带着心都拧巴了起来，但是另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她只能将这个闹心劲儿给撇了下去：

　　“那算了……圣使，我在宫中封了秀士，武家会知道吗？”

　　“虽然会知道了，宫中会去太原本家送贺帖和赏赐，就跟前朝那些封了官的会去家里头宣旨一样的。”

　　武柔听了之后，脸上笑意明显越发的放松了，说：

　　“那就好，总能安生一阵了。”

　　她又问：

　　“请教圣使，陛下让充容娘娘教我，可是她似乎不喜欢我，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