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没有资格想那么多。
从前想着如何挣脱武家兄弟的欺凌,现在想着怎么获得天子的青睐,说白了她对自己的未来就一个要求,不要受人欺负就行了。
立功立业什么的……谁给她这个时机呢?
“……如果我也能跟她们一样,能去和亲就好了。”晚上,武柔跟晋阳公主躺在一起,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这几天天子和晋王都很忙,又因为太子那里经常会有一些蜚语飞出来,不管是天子照旧朝臣,因为太子的事情,经常有争执,武德殿里每天气氛都很压抑。
晋阳公主跟在天子身边,也随着难受。于是请示了之后,让武柔直接留宿在公主的寝阁里,她们也好说说话。
晋阳公主平躺着,两小我私家的脑袋挨在一起,她听了之后,惊讶地抬头问: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武柔叹息般地说:
“你看,背井离乡虽然是一件苦差事,但是会受封公主啊,有职位又有工业,要害背靠大唐的国运,他们也不敢欺负大唐的公主。”
晋阳公主眼睛睁大了,问:
“你在宫里受谁欺负了?告诉我,我替你出气,不行我就告诉父皇,缠着他让他帮你出气。”
武柔听闻心里头一暖,拉着她的手握在手心里轻轻的摩挲着,惆怅地说:
“哎……现在是没有人欺负我,保不齐以后会有啊。”
“以后?……为什么以后会有?”晋阳公主十分不理解。
“我要是没有孩子,又一直是个秀士,以后就是去守灵或者去寺庙当尼姑的命,到那时候还不是谁都能踩一脚?”武柔轻声说。
晋阳公主听闻,直接在黑黑暗坐了起来,晃着她的手说:
“你另有我啊,有我在怎么可能让人欺负你呢?……我现在九岁了,等我十二岁以后,就可以出去建府了,到时候我跟父皇请示,让我带你出去,你随着我。”
武柔听闻,看着晋阳公主眸光闪动,没有说话。
晋阳公主以为她觉得自己不顶事,于是连忙解释说:
“你别看我年纪比你小。我很有钱的,我从四岁开始就有实封,不像其他的公主,只领了个称谓,领宫中俸禄过日子。我有封地,每年的税收都存着呢,不比我哥哥的钱少。
以后出了宫,我能让你过得比现在还阔绰呢。
而且父皇又这么疼我,以后有谁欺负你我不能替你出头?除非你违法犯罪,但你又不是那样的人,我肯定能保得住你。”
武柔见她这么小,却反过来对着她这个十七岁的大人说这些,心里头暖洋洋的,甚至比旁人直接将钱仍在她的眼前,都让她感应窝心。
自从她阿耶死后,哪里另有人这样呵护过她?两个哥哥欺负她,家里的母亲和妹妹们不顶事,还需要她费心思照拂。
她情不自禁地坐了起来,将晋阳公主抱在了怀里,感受着她柔软的身躯,像是抱着一块珍宝似的,小声地说:
“公主真好……怎么会这么好呢?”
“嘿嘿。”晋阳公主能听出她语气里头的感动,于是又欠美意思地说,“其实也不算什么,这些都是我有的,不外分你一些而已。”
武柔抱着她,一边用手摩挲着她的背,一边亲昵的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头发,说:
“很了不起了,有几多人自己有的都不够,非要抢别人的,更别提分享了,我那两个哥哥不就是么?”
她说着松开了晋阳公主,将她的手放在手心里,轻轻地捏着她的手指,降低地说:
“那……万一公主哪一天不喜欢我了怎么办?”
“为什么会不喜欢?你会有一天变得不喜欢我?”晋阳公主睁大了眼睛,震惊地问。
武柔抬手理了理她散乱的头发,慈祥地笑着说:
“说禁绝啊,即即是血亲,也有相互讨厌,相互恼恨的可能,一切都是有可能的。”
晋王公主认真地思索着,跪坐在那里微微低着头,一副苦恼的样子,然后她想到了什么,激动地说:
“哦,我父皇说过,如果不知道该相信谁,就选择相信一小我私家的人品,一小我私家的品性是很难改变的。你相信我的人品么?
我要是告诉你,如果有一天,我不喜欢你了,也依旧会将你安置妥当,不会让你受欺辱,你相信吗?”
武柔目光泛着水光,眼睛一转,蕴含的眼泪便转了一圈,差点落下来,她想了想,很认真地说:
“……嗯……信!公主是个可爱的人,很善良。当初你养的蝴蝶被向阳公主掐死了,你都没有追究她,在我看来,你是个菩萨心肠的人呢。”
提起那只她眼巴巴地盼了许久的蝴蝶,小女人像个大人一样,叹了口气,说道:
“哎,我其时被气死了,她还死活不认可……我想报仇来着,但是哥哥说,她这么做,是因为我们获得的太多了,她获得的太少了,所以心生嫉恨。
他还说,能恨得偷偷掐死我的蝴蝶,就说明她已经够可怜了,那我们获得这么多的人,就让她一点儿,不要再从她那儿夺走什么工具了。”
晋阳公主可爱的歪了歪脑袋,说:
“我想了想也是……只是一只蝴蝶而已,我要是告诉父皇,父皇肯定会狠狠地打她一顿,然后削减她的日常用度。她原来也没有几多。那她岂不是会更可怜,更恨我?”
武柔心生感伤,很温柔地笑着说道:
“所以说,公主和晋王殿下,都是难得的好人啊,一般人只会在意自己失去了什么,不会去想旁人失去了什么。好比我,我就没有那么美意,我会恨,会抨击……”
武柔想起了武家兄弟,想起了自己其时举着的火炬,心中的恨就像那火光一样亮了起来,熊熊燃烧着。
她真的不是什么好人……她曾经因为绝望和恨,想拉着所有人陪葬。
黑黑暗,武柔的声音透着冷意,眼神幽暗的灼烁,让晋阳公主心惊,她小心翼翼地问:
“那……那,如果是我做错了事情,你也会抨击我么?”
这话一问,武柔便愣住了,她看着晋阳公主,心中的恨意像是潮水一般快速退去。
扪心自问之后,她肯定地说:
“不会。”
晋阳公主兴奋地扑到了她的怀里,说:
“我就知道,哈哈哈……你看你不也是个好人?别担忧了,以后我照顾你,我们相互照顾。”
武柔抱着她,在心中想:个体她在意的人,她确实会包容许多……没有理由,就是不想。
或许这说明,她还不算是个坏透了的人,是吧?
……
……
正睡到半夜的时候,寝阁突然糟乱了起来,武柔连忙坐起了身,就看见窗户外头灯影晃动,似乎有人在焦急地走动。
她以为是走水了,赶忙将晋阳公主叫醒了。
谁知晋阳公主刚揉了揉眼睛坐起来,阁间外头值夜的宫女就快步走了进来,声音是轻的,却透着疑惑和张皇,说:
“公主,东宫那边儿,太子妃派了人过来,说陛下要杀了太子,请公主快已往劝劝,晋王殿下已经起身赶已往了。”
武柔和晋阳公主都愣住了,相互看了一眼,谁都很懵,晋阳公主说:
“你听错了吧……父皇怎么可能杀太子哥哥呢?”
宫女敬重地躬着身子,同样疑惑地说:
“奴婢也不知道,是太子妃身边的女官说得,哭着说得,求公主一定要去。”
晋阳公主一听,脑子虽然是懵的,但是身体已经爬下了床,身子晃了晃,说:
“武秀士,你跟我一起去吧。”
“好。”
两小我私家简朴的穿了衣服,头发都没梳,披着头蓬就出了门,一路上宫女打着灯笼,脚步飞快。
等到了东宫太子的正殿外头,还没有进去呢,就看见外头跪了许多几何人,都是太子府的宫女和阉人,另有天子带过来的人……
乌泱泱地在黑夜里跪了一地,被殿外的灯火一照,跟鬼影一样,寂静无声。
武柔捏紧了晋阳公主的手,带着她快步上了台阶。
随着她们的宫女一看,也很有眼色的停在了外头,随着跪在了地上,压低了脑袋,装无知无觉的死人。
……大门开着,里头灯火熄灭了好几处,一片亮一片不亮的,甚至另有倒地燃烧的灯盏。
武柔刚刚跨过门槛儿,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怎么回事呢,一股子血腥味掺杂着烛火熏香,另有酒臭的味道就扑了过来。
她鼻息一窒,才看清里头满地的尸体,天子手持一把剑,指着跪着的太子,而晋王则跪在地上,抱着天子的腿哭泣。
武柔连忙捂着晋阳公主的眼睛,一把将她拉了出来,闪到了门外。
鼻子间的血腥味儿让她干呕了几声,她连忙扶着晋阳公主的肩膀,紧张地问:
“公主,吓到没有?”
晋阳公主摇了摇头,懵懂地说:
“怎么了?我什么都没看清呢……”
武柔舒了一口气,拉着她靠在了门边儿上,说:
“没看清楚更好……咱们不进去了,就在这儿劝。”
只听得里头传出了天子压抑而又恼怒的声音,说:
“诬陷?我亲眼瞧见了如何叫诬陷?!你让你年老自己说,他刚刚都做了什么!”
太子的声音死气沉沉,破罐子破摔地说:
“……我做了什么?不就是被男人捧着残疾的脚亲了一口,父皇定然早就想废了我,这个借口也合适,我有断袖之癖,废了我吧。”
天子听闻,看着太子的头顶,眼泪都下来了,哭喊着怒斥道:
“你怎么会酿成这样?!你怎么能酿成这样呢李承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