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豆大的火苗在油灯上跳跃,隐隐的灼烁勉强照亮少年清秀的面庞。
借着微弱的灯光,他认真擦拭着手中的一个鬼脸面具。桌子上还放着一个指环,平滑的外貌映着跳跃的火光,显然也被一丝不苟地擦拭过了。
“哥哥……冷……”
衡宇的一侧传来小女孩弱弱的声音,少年停下手中的事情,站起身来。
“囡囡又把被子蹬掉了,是不是做噩梦了?”少年一边弯腰拾起被子,一边盖在躺在床上的小女孩身上,宠溺地开口。
“嘿嘿,没有,”床上的小女孩灵巧地配合少年把自己盖的严丝合缝,“囡囡梦到跟哥哥白昼一起玩的时候了,一不小心就……”
少年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已经很晚了,囡囡要赶忙睡觉哦,否则明天可就没措施一起采药了。”
“嗯,囡囡这就睡。”
少年整理了一下小女孩满是补丁的被子,环视四周,在油灯隐约的灯光下,可以看到房间里并无任何有价值的物件。
再过几个月,就是纪录中仙门选拔的日子了。如果这一次被选中……就可以让妹妹无忧无虑的生活了。
少年再次检查了小女孩的被子,此时小女孩已经进入梦乡,正甜甜地砸吧着嘴。
是梦到什么好吃的了吗?少年心想。他吹灭油灯,沉甜睡去。
……
悠悠上古,厥初生民。傲然自足,抱朴含真。
在这样一处万族林立,凶兽丛生的蛮荒之中,坐落着这样一个由凡人组成的小乡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有人推测,这个小乡村的背后隐藏着一个难以想象的惊人势力,在黑暗呵护乡村中的人。不外由于没有什么实质性证据,这一说法最终也沦为村中人的饭后谈资,
但是对于村民而言,只有一件事情与此有关。那就是村志中纪录的仙门选拔。
村子中无论男女老少,他们都知道这个世界是有“仙人”存在的。他们不仅能够飞天遁地,在面对村里人只能避退的凶兽时,仙人们只要随便几下便可以让对方分崩离析。
在危险的大荒中,这种实力无疑令人憧憬。但是凭据村志纪录,上一次仙门来人进行选拔,已是百年之前。
凭据村志中所说,仙门选拔之前,会有一只通体洁白的鸟儿落在村长家门口。此鸟口吐人言,会要求村长寿令村里十八以下的年轻男女在接下来的几个月之中仅以草木为食,否则将失去资格。
仙门选拔的方式亦有纪录,需年轻男女割破手腕,将鲜血洒落在一块石头上,如果石头发光,则会被仙人带走。
被带走的人会怎样,纪录到这里便中断了。
之后另有一段纪录,是其中一名被带走的孩子以“应尽尘缘孝道”的名义回归村里,之后便跟其怙恃一起离开了乡村,至于厥后他们去了哪里,只剩下纪录人无凭据的推测,无从考证。
不外大部门村民认为他们已经成为自己眼中那些飞天遁地、无所不能的仙人了。
就在前几日,一只通体洁白的鸟儿再次打破了乡村百年来的宁静生活。
村长急遽召集村中的人,少年领着小女孩也在其中。他们发现这其实是一只由无暇宝玉打造而成的玉鸟,因而通体闪烁着洁白的光泽。
与纪录中一致,玉石鸟再次要求年轻男女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禁食荤腥,然后便自行飞走了。
回家的路上,小女孩跟少年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话。
“哥哥,那只鸟儿好漂亮啊!”
“等哥哥成为仙人,也给囡囡做一只那样的鸟儿。”
“嗯……哥哥成为仙人会不会就不要囡囡了?”
“哥哥要跟囡囡一起成为仙人呢。”
“好,囡囡也要成为仙人了,嘻嘻。”
......
入夜,万籁俱寂。一轮明月高悬于空,向大地洒下清冷的月光。
对于山村中的凡人而言,夜晚意味着一天辛勤劳动的结束,是休养生息的时间。
但是对于这个世界中明白修行的生命而言,对着明月吐纳精气以修炼自身,是每晚必须的一环。
距离乡村不远处的山林间,一只老猴子席地而坐,双眸开阖间闪烁精光,一缕缕精气化作白雾随着它的吞吐萦绕身畔。
仔细视察的话,会发现它的肩膀上还蹲着一只松鼠。这只松鼠也如同它的主人一般,双手合十,闭目吐息。
尽管这只松鼠有着毛绒绒的身体和蓬松的大尾巴,但是随着其吐息而透露出的脉动,任谁都能感受到这并不是一尊好惹的存在。
漆黑的夜空中,一道紫芒闪过。老猴子霎时睁开双眼,然后踩着一种奇特的步法,原地消失。
“哼......九秘之行字秘......虽不是完整的,但也让你占了不少自制。”
空中传来一声冷哼,紫芒化身为一个头生龙角的人形生物。它眸光锐利地环视四周,吓得一些弱小的精怪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头负龙角的人型生物并未理会,化身一条百米长的紫龙纵天而去。
在这片大荒之地,实力是万物生存的第一规则,每一个生灵都必须不停地变强,才气在这残酷的情况中生存下去。
夜深人静之下,小女孩甜甜地酣睡着。虫鸣与小女孩的呼吸声杂糅在夜色里,谱写着残酷大荒中尚且存在的一缕温存。
……
翌日,晨光熹微。
淡淡的薄雾将整个村子笼罩起来,隐隐约约已经可以看到村中人影绰绰。
对于生活在这片大地上的凡人来说,晨起劳作,种田狩猎,亦是一种属于他们的修行方式。
村子一角一处普通的茅草屋中。
“囡囡,起床用饭了。”少年温柔的声音将小女孩从睡梦中叫醒,他一边控制着灶台上的火候,一边用勺子搅着锅里的粥。
今早他如同往常一样,向粥里加了前几日与妹妹一同外出采来的药材。尽管大部门都卖出去用以生计,但是依然会有不少剩余。
小女孩睁开眼睛,嗅到了空气中飘来的草药与粥混淆的香气,鼻子簌簌而动。
“好香呀,哥哥又在煮粥给囡囡吃了!”她坐起身来,收拾好床铺,认真叠好自己的被子,穿好衣服,不是很熟练地扎好自己的羊角辫,蹦蹦哒哒地来到了少年旁边,期待地看着锅里咕噜咕噜冒着气泡的粥。
说是粥,其实大部门都是草药与可以食用的块茎,以及为数不多的米粒。不外锅里的草药都隐隐闪烁着霞光,使得这锅原本普普通通的粥散发着沁心的芬芳。
这还只是两个小孩子随便采的草药呢,亦足以证明这片土地的特殊。
自囡囡记事时起,她就在这个小山村里跟哥哥相依为命了。
有关怙恃的印象,只有听村里的人说过他们的父亲独自一人带着他们兄妹两个来到村子里,那时的囡囡还只是一个在襁褓里的孩子。他们的父亲力气很大,经常帮村里人做一些凡人难以蒙受的重活。但是在一次外出狩猎时遭遇不测,只留下了他们兄妹两个。
有关他们母亲的事,就连村里的老人都不知道。
所以在囡囡的所有影象里,哥哥是她唯一的家人。
少年似笑非笑地看着小女孩粗粗扎成的羊角辫,搓了搓她白里透红的小脸,蹲下身,一边开口,一边为小女孩调整起羊角辫。
“不是告诉过囡囡,扎头发应该先这样,然后……”少年话音未落,便被小女孩清脆的声音打断。
“再这样!嘿嘿,囡囡其实记着了,只是想让哥哥再给囡囡绑一下嘛。”
少年笑了笑,熟练地扎好小女孩的羊角辫,然后给她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摸着那粗拙的布料,隐隐心中一疼。
他蹲下身,捧着小女孩的脸颊,开口道:
“今天再去采一次草药,哥哥就带你去四周的燕城买新衣服,好欠好?”
小女孩闻言,大眼睛闪闪发光,但是随即摇头:“不用不用,哥哥多买一些食物吧,囡囡很喜欢哥哥做的饭,衣服旧是旧了点,但还可以再穿,不用再换了。”
听着妹妹懂事的话语,少年心中愈发酸涩。这几年,他们依靠上山采药为生,然后卖给村子里定期前来收购的商人。据说他们会卖给修士,也就是村里人常提到的“仙人”。
尽管受到村里人的照顾,每次都是优先让他们的草药先行脱手,但是由于他们过于年少,采摘到的草药大多不切合修士的要求,属于凡草之流,因此收入也堪堪维持生存所需。
对于村里的其他人其实也是如此,身为毫无法力的凡人,每次外出都是一次赌钱,遇到普通的凶兽还好,拔腿就跑没准还能有一条生路。
要是遇到明白修行的异族,哪怕一只小小的蚯蚓,都能在瞬间夺人性命。
不外村子周围倒也较为宁静,只是那些珍稀的仙草大多栖身于险要之地,且大多有异兽守护。想要获取,动辄就要支付生命价钱。
所以即便受到村民照顾,少年与小女孩也依然只能过着这样清贫的生活。
只是——能够不丢失性命,已经很不错了。
少年拿出碗,给囡囡盛了满满一大碗粥。
“哥哥不用给囡囡这么多,囡囡不饿。”小女孩发现少年险些把大部门米都给了自己,连忙摇头。
少年不让,说道:“囡囡要长身体,所以多吃一点,没关系的,剩下的哥哥都吃不下呢。”
多年的清贫生活让囡囡灵巧懂事,她很轻易就看出哥哥又在利用她,只是她知道,自己如果像以前那样不吃,哥哥也会随着她不吃,这样一天都采不到药,两小我私家就要一起饿肚子啦。
“好吧,囡囡知道了。”小女孩抱着碗来到桌子前,把粥全部喝掉后,打了个满足的小饱嗝,然后去拿着哥哥喝完的碗,去茅草屋后的水塘边刷了个洁净。
小女孩回来之后,少年拿起昨晚擦拭洁净的青铜指环,递给小女孩。
由于没有足够的钱,少年没有措施给妹妹买有趣的玩具和悦目的饰品。于是他就用村里人剩下的青铜残片做了一个小小的指环,通过精心打磨,外貌也能反照出朦胧的景色。
小女孩将之视为珍宝,就连睡觉都要戴在手上,厥后少年劝了很久,或许是真的畏惧自己睡觉之后把它吞下去,小女孩才勉强允许每天晚上将指环摘下来,但是第二天都市在第一时间戴在手上。
少年则每晚都市认真擦拭一遍。此外,他还利用多余的青铜片为自己打造了一个鬼脸面具,似哭非哭,似笑非笑。
不外第一次用这个面具吓唬妹妹的时候,直接把妹妹吓哭了,哄了很久才好。
直到过了好长时间,妹妹才逐渐接受哥哥带着这个鬼脸面具跟自己玩捉迷藏游戏。
无论已往多久,哪怕沧海桑田,青铜指环与鬼脸面具,是小女孩与少年所有回忆里唯一的寄托。
此时,村子里的人早已运动开来。打柴的人正准备晾晒着昨日的柴禾;狩猎的人舒展着筋骨,检查着自己当宝物似看护的弓箭、长枪;种田的人则扛着锄头,与同伴有说有笑前往自己的那片田地。
“囡囡,我们出发。”
“嗯!今天一定要采许多几何许多几何药材。”
陪同着两小我私家轻快的法式,一大一小两个生动的身影在薄雾笼罩下的晨光中徐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