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放弃理想

　　几人回抵家，丁立春举着油纸包笑道，“先生考校了弟弟。说弟弟智慧，有念书天赋，若好好用功，有可能中秀才。爷兴奋，去酒楼买了酱肘子。”

　　这真是天大的喜事。

　　张氏喜得眉飞色舞，自豪地看着小儿子。

　　丁香拍着手，无比自豪地说，“二哥要当状元了。”

　　似乎连黑子都熏染到了欢喜，又叫又跳。

　　丁钊勉励道，“好好念书，实现你奶的遗愿。”又对丁立春道，“你不是念书的料，再读一年，明年就跟我们打铁，以后当铁匠。”

　　丁立春涨红了脸。他一直知道爷和爹想让他当铁匠，也知道自己拧不外尊长，当将军的理想只是他的痴心妄想。

　　可他照旧想再争取争取。

　　他抬起头，眼里含着泪水说道，“爹，我不想当铁匠，想当将军。”

　　丁钊知道大儿子的理想，之前不忍心掐掉他的念想，今天不得不说了。

　　叹道，“当将军，谈何容易。都说穷文富武，我们供不起你考武举。你弟弟只需要花钱进私塾、买笔墨书本就行。而考武举，不仅要学书本上的战略，还要学骑马，射箭，马上功夫，马下功夫，甚至会考一些我们从没见识过的武器。这些花费，我们肩负不起。”

　　丁立春道，“我不考武举，当将军另有另一条路，就是服役进军营，从士卒一步一步干上去。”

　　丁钊道，“不错，每两三年就会招一批进军营服徭役的人。可咱们家没有门路，纵然进了军营也当不了官，期限一满就得回乡。那样既是浪费了时间，你又没学得手艺。

　　“除非领土打仗，你用命去搏前程。现在国家太平，没有哪个地方打仗。纵然打仗，我也不想让你去拚命。”

　　每年都有服徭役名额，有些是修路和河流、城墙，有些是进军营投军。家里有闲钱，都交银子顶了。

　　丁立春脸色苍白，抿着嘴不说话。他知道家里不穷，另有些存项。

　　丁壮看出了他的心思，冷哼道，“咱们家日子虽然过得，却远说不上富足。这些钱和田地要供立仁考科举，给你们兄弟娶媳妇，给香香置妆奁。虽然，我也不会亏待你这个长孙，铁铺和这个院子未来是你的，这是我们家的最大头。”

　　丁立春吸了吸鼻子，很想说把铁铺卖了，我不要。

　　但这话他不敢说，会被爷爷打死。

　　他嗫嚅道，“二叔现在很有钱啊，可以借些的。”

　　丁钊沉了脸，丁持对老父和自己这个哥哥有怨，怎么愿意出钱供侄子学武。况且，他一直认为丁持不够稳重，谁知道那些钱能捂多久。

　　丁壮冷哼道，“丁持的钱，我都不去惦念，你还敢惦念。”

　　丁香忙发表意见，“爷，家里的钱都给哥哥学武用吧。我大后会挣许多许多钱，有钱给哥哥念书娶媳妇，也有钱给我置妆奁。”

　　这话把丁立春感动坏了。妹妹这么小就知道为他这个哥哥考虑，自己为什么不替妹妹想想呢？没有丰盛妆奁，妹妹嫁去婆家是要受委屈的。

　　丁立仁又亮相，“我念书少花钱，争取考禀生。先生说，考上禀生有?米，我可以自己养活自己。均些钱出来，让哥哥学武。”

　　丁钊苦笑道，“考禀生，哪有那么容易。纵然能考上秀才，也不知道何年何月。学武须及早，过了岁数，就是有钱也学不出来了。”

　　丁立春眼里闪过一丝悲悼，片刻后换上一副满不在乎的心情。

　　“我是年老，理应为弟弟妹妹缔造更好的条件。我好勤学打铁，多挣钱，给妹妹攒多多的妆奁，让弟弟考进士。”

　　丁壮和丁钊都满意所在颔首。

　　丁香心道，别啊，远大理想不要轻易放弃啊

　　忙说道，“我不是吹牛，我真的会挣钱，未来咱家不会缺钱。”

　　丁钊像听笑话一样，笑道，“咱家不缺钱，都给香香置妆奁。”

　　丁香气的翻了一下白眼。岁数小，说的话总是被忽视。自己真的会挣钱。

　　她改变不了尊长们的决定，照旧要勉励小少年好好练武，时机永远留给有准备的人。

　　丁立春又道，“要不，我今年就不读了，读了也没用，不如把钱存下给妹妹置妆奁。”

　　丁钊摇头说道，“多读点书没坏处，读了书的铁匠和没念书的铁匠纷歧样。”

　　丁立春嘴快道，“爷没读过书，也没见爹跟爷有什么纷歧样。”

　　见丁钊抬了抬手，吓得退却两步。

　　丁壮听了大孙子的话才知道自己被儿子藐视了，鼓着眼睛吼道，“臭小子，嚼了几句酸文，连老子都埋汰。”

　　丁香搂着丁壮的脖子背起了书，以转移他的注意力。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丁壮立马笑眯了眼，“我孙女一岁半就会背《论语》，哪找去。老三天天生气自己没有孙子，嘿嘿，孙女多好啊。就是拿十个孙子来换我的香香，我也不换。”

　　丁立春张了张嘴，照旧没敢说那是《三字经》，不是《论语》。

　　丁立仁无比真诚地说道，“爷真有学问，都知道《论语》。”

　　看到丁立春藐视的眼神，他觉得自己也不算昧着良心拍马屁。

　　他是说爷知道《论语》这个名儿，并没有说爷知道《论语》里的内容。

　　丁壮不知道两个孙子在心里埋汰他，自得道，“天天听你们背，你妹妹都学会了，爷还能学不会？”

　　饭菜摆上桌。

　　丁香如今也有了一席座位。张氏旁边，一把大椅子上放了一个小凳子，丁香就坐在小凳子上。她自己拿勺子吃两口，张氏再喂两口。

　　丁壮第一次给大孙子夹了半碗酱肘子肉。

　　他知道，放弃多年梦想，大孙子心里很难受。

　　丁立仁第一次获得的肉比哥哥少，也没跟哥哥争。

　　几盅酒下肚，丁钊说道，“爹，为了立仁的前程，你的脾气也要收一收。等到立仁要下场，那些旧帐别被他们翻出来，没人愿意做保人。”

　　丁壮鼓了鼓眼睛，照旧默许了。

　　人言可畏。明明老娘是病死的，可他们非要说是他气死的。明明自己媳妇是被磨搓死的，他们非得说是福薄命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