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钦语气降低，甚至包罗着一丝浅浅的委屈和感伤。
“也是，划分之后连她一点消息也没有。哪里会如此凑巧。”
“是我着相了。”
顾湘捕捉到谢钦眼底一闪而逝的降低，随即仔细回忆了下，想着想着蓦地眼中一亮。
“似乎确如你所说。那女郎看着不外十七八岁的年纪，容颜明丽五官秀致，气质很是脱俗。可惜当日我没有上前去，就远远伫足看了几眼。”
“可我记得那女郎虽生的昳丽绝色，眉眼之间却藏着清冷坚韧之感，认真世所少见。尤其一手琵琶弹得可谓入迷入化。”
“也许她认真就是你所念之人。对了，我听那馆中曾有人称她为绯衣。绯衣之名也确如其人了。”
顾湘正兀自叹息，手臂突然传来一股力道，见是谢钦无意识间握住了他的左臂，心下不由得对那有过一面之缘的女郎生了好奇。
谢钦一副欣喜，不行置信中夹杂着几分克制热切的模样，也让他颇为动容。
谢钦一颗心猛烈跳动着，基础没有发现自己正抓着顾湘的手臂，此时的他有着紧张也有一丝欣喜，似乎途经暗夜终于迎来了曙光。
“一定是她了，我阿姊她就叫绯衣，也最喜欢穿绯色的衣裳。”
只要一想到谢寰药身在北地一个叫做羌城的地方，谢钦恨不能转瞬之间就泛起在羌城与谢寰药相见。忆起当初谢遥寰曾言会去学奏琵琶，如今这般也算命运使然。若不是今日在此间闻得琵琶之声，他哪能从顾湘口中得知谢寰药的下落。
“原来阿姊竟是在北地……为何她这些年来从未给过我只言片语和一封书信，更未曾来山阴见我，难道她早已将我忘了。”
谢钦一想到这种可能便开始怅然若失，怔怔松开了握着顾湘手臂的手。
贺嘉，孔文儒见挚友面色黯然，想要慰藉却不知该从那边着手。眼下两人对谢钦，顾湘口中提到的人尚一知半解，对其中的因由也摸不着头脑，无奈之下只得求助似的望着顾湘，以期对方能想个措施。
顾湘也不忍眼前芝兰一般美好的少年郎黯然失神的样子。
“你既唤她阿姊，与她当是亲厚的，也该明白她，或许她是有自己不得已的隐衷。你若真想知晓她是否已经忘了你，自可去亲自寻一个答案。何须在此独自模糊，患得患失，如此实在不像你这个年纪的少年郎会有的模样。”
顾湘所言犹如当头一击，谢钦瞬间就被点醒了一般豁然开朗。
“顾兄所言极是。我大可自己去见她，到时见了她自然就什么都清楚了。”
“云之兄，文儒兄，我需要往北地一趟。到了羌城寻到我阿姊，我再传信回来向你们道明其中缘由。”
“明玉郎在此托付两位仁兄见告我家中怙恃一声，就道我往北地游历去了。不日便回，不必记挂。”
“告辞！”
朝顾湘微颔首致谢后，便双手抱拳与三人作别，不待在场三人说话已转身大步而去。
贺嘉望着谢钦白衣云履，袍袖飘扬，恣意随性的身影，到了嘴边的召唤也咽了下去。那一刻他只觉远去的少年郎是难以捉摸的风，无法触及的月，幻化不息的云。心中再多的劝解之言一时再无法出口。
“就这样放任明玉郎独自一人去北地，真的无碍吗。”
“此行不就是为了兰亭盛会而来的么，这怎么说走就走了。还突然就要跑去北地，那个听都没听过的羌城。”
“那个叫做绯衣的女郎对他就那般重要……”
孔文儒满肚疑问，憨厚如他实在不晓得该如何是好。
顾湘年纪最长到底见多识广一些比力有主意，略思索后便开始抚慰贺嘉，孔文儒。
“明玉郎并不是那幼龄稚儿，相信他已经具备了独当一面独自出外闯荡的能力。”
“好儿郎当行万里路过万重山，出去开阔一下眼界也好。况且他心中存有挂牵，若不能一偿所愿，长此下去于他无益。”
顾湘一番话落，贺嘉，孔文儒立即便缄默沉静了。
“走吧。不如吾在此烦请两位陪我一道前去拜会王公。明玉郎尚能勇于只身前往北地寻一个答案，那吾面对自己崇敬之人也该勇敢一些才是。”
“接下来的曲水流觞宴，湘十分期待两位一展诗才，大放色泽。”
顾湘说着不羁一笑，伸手左右各挽了贺嘉，孔文儒的肩膀轻轻一推。
“明玉郎虽然先离开了，你二人来这一趟也不能白来。”
“走，就当是给我壮胆了。”
语毕顾湘率先移步于兰亭。他言语之中的洒脱显然也熏染了贺嘉，孔文儒，于是两人对视一眼后也打起了精神，抬步跟在顾湘身后朝相聚于兰亭正依次入列的群贤名士雅客中走去。
但见兰渚山南，谢钦身骑银鞍白马，踏着东风飞驰远去。
谢遥寰，璇湖及经过两日调治已恢复意识的肖衡，于日落时分来到隶属于寿阳县的一处乡村。
此时已近黄昏，天边云霞蒸蒸，红的似血。谢遥寰抬眸望去，竟不禁因那烂漫得太过靡艳的霞色生出了两分迷醉。
越往南行，似乎也离北方萧瑟的景象越发遥远，入目都是苍翠绿野，不远处错落而至依山傍水的人家，潺潺的溪流，水声叮咚，看上去格外美。
他们三人从木头搭造的桥上行过，就见前方一户人家院子前一株探出墙头的紫蒂梅，姿态娇美，于静谧的村野中透出几分与世无争的超然。
谢遥寰独爱梅，最爱白蕊春雪，而羌城卧梅岭处便种着几株白梅春雪。
前方那株紫蒂梅竟要比她往日里见过的还要美上几分，也比之多了一点野趣和俏丽。谢遥寰心中喜爱遂目不转睛地看着，一双潋滟的桃花眸里也散发着耀目的灼烁。
行至桥头的璇湖转身望来，恰好瞥见谢遥寰面上一抹极淡的笑意，那抹明媚令他心间微动。循着谢遥寰的视线望去，也不禁被那枝头傲然盛放的梅花，那副风霜高洁之姿吸引了心神，眼眸不觉也柔和了些许。
徐亦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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