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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姬重生:公主殿下何以谋反

029 女奴珀姬

帝姬重生:公主殿下何以谋反 墨月海 4273 2024-01-20 18:00:00

  风很冷,化雪的天里太阳似乎只是个部署。耀眼的阳光扎进珀姬干涩的眼眶,却并不能给她的身体带来一丝一毫的暖意。奴隶市井支使的仆役们拿着马鞭驱赶着他们,后者之中但凡有谁稍有停下歇息的意思,鞭子就带着破空声落在他们的身上。

  队伍中大多是本就出生在马厩羊圈里的奴隶,只有不外十几人是像珀姬一样因为家中欠债难以还清而被卖的。无论是哪一种都是一样的瘦骨嶙峋,难以看清楚原本颜色的衣服破旧地在寒风中飘着脏污的棉絮——又或者连棉絮都不是,只是些线头。

  圣女赐予歌秋罗人的不老青春连只能算半人的奴隶也各自分得一份,市井自然不愿意为这些即将转手的青壮年奴隶提供衣物。珀姬双手被一条粗麻绳捆扎着,几十双大巨细小的手在麻绳上连城一串。有人险些睡着或者晕倒,也依旧被其他人牵拉着拖着那脚步在泥泞中一瘸一拐踉踉跄跄地往前走。

  麻绳上粗拙的纤维在不停的摩擦中一点点蹭破珀姬的皮肤,水泡和血痕垫在了她的手腕与麻绳之间。麻绳上的污垢蹭进伤口,痛觉不停地刺激着她的大脑。

  珀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感应不适,可在这令人险些想要呕吐的眩晕与难以形容的、似乎微弱又似乎已经强烈到无法将其置之不理的窒息感之中,她却感受到自己险些在这干燥的扎人的日光下就这样睡已往。睡意像是水一样平静地漫上来,漫过她的胸膛和咽喉。

  她叫珀姬,原本叫做珀姬·赛黎娅。

  十一岁,快要满十二岁了。

  她曾经是小我私家,一个农户家的女儿。家里怙恃生了足足十个孩子,连上珀姬姊妹兄弟活下来的有九个;怙恃虽然已经过了不老青春的年限,却业舯坫得上年富力强。顶着田租带着他们几个半大的孩子劳作,算着马上就能攒出来些钱自己买一块田地了的。

  哪怕只有微不足道的一小块,也可以聚沙成塔。总有一天他们家的人可以站在属于自己的土地上劳作,并完全以此养活自己,不再需要向田主交上那六成甚至更多的收成。

  原来……原来应该是这样的。

  如果没有那场比往年都来得更早的隆冬,如果侯爵殿下没有突然提高整个领地的税收,如果……

  如果什么呢。

  都已经这样了。

  背后的伤口还没有愈合,发烫地突突跳着,似乎想提醒珀姬它正在化脓。

  她的怙恃和那对满了十五岁的双胞胎兄姊是最先死掉的,歌秋罗人再怎么被圣女陛下眷顾,也依旧需要用饭喝水。

  可家里的米缸早就已经空了许久了。

  雪下的草根被刨了个遍,树枝上的新叶子还未长出来,树皮让给了他们这几个尚且年幼的孩子。

  什么都没有得吃了,就开始刨土来吃。有些土是能吃的,只是吃多了会拉不出来。土一直积攒在人的肚子里,死的时候肚子会涨得很大。

  珀姬记得那个局面。

  怙恃兄姊死在他们还未来得及修缮的破屋里,而珀姬和她的弟妹们早就没有一个铜币可以用来买地埋掉自己的亲人。攒下的钱早已经被收走作了侯爵小姐商业大计的资金,珀姬看不懂那些通告也听不明白宣读通告的人口中那些利国利民的高尚理由。她只知道自己也已经快要饿死了,而欠下的债务明年再还不上,他们全家说不定都市成为农奴。

  最小的妹妹还在襁褓里,母亲气绝时珀姬抱着小妹推开几个连哭也没有力气的弟妹,扒开了母亲的衣服将小妹塞到母亲那还未完全变冷的怀里。

  “姐……”

  “趁着咱娘还热乎,给小妹吃两口奶!”珀姬一把推开想要上前阻拦的弟弟,可自己也眩晕得险些站不住。绚烂的花似乎在眼前盛开,饥饿带来的胀气向上顶着她的咽喉。珀姬在头晕目眩的黑黑暗一把撑住了酷寒的炕边,才没有让自己的身体砸在小妹身上。

  呕吐的欲望和饥饿一起灼烧着她,从胃袋到咽喉。

  珀姬撑着炕边,张着嘴喘着粗气想要让自己缓过来些。家长的担子落在了她的身上,可是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什么都已经没有了,小妹还在哭闹着,母亲变冷的胸脯已经无法让她吮吸出一滴乳汁——什么都没有了!树皮,草根,被子里的棉花,劈碎了的柴火,一切能用来塞进肚子里的工具都已经被吃光了。她该怎么办,她能怎么办!?卖掉这间破屋子吗?那样的话等不到天亮,她和她的弟弟妹妹们就会冻死在风雪里。

  南下逃荒?照旧去哪里?无论是自己照旧弟妹们都已经没有力气,走出去不远或许他们就会死掉。珀姬见过逃荒的人,可是她不知道他们厥后活了多久,她也不知道如今他们往哪里走才气活命。

  最大的弟弟坐在地上,靠着火炕仰着脸看着珀姬坐在炕边。后者将整个上半身弯下去,双臂环住膝盖,也盖住了她埋入两腿间的脸。她甚至没有去抱起还在哭着却也已经哑了声音的小妹,只有哆嗦的脊梁让其他人意识到她并没有就这样坐着饿死在床边。

  “哥……你哄一下阿妹啊……”

  躺在床上坐不起来——坐起来也没有衣服可穿的女孩子哑着嗓子,她已经看不见工具——更不用说在这本就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饥饿带来的缺氧与乏力感让她说不了几个单词就要张大着嘴喘息。

  “姐,你咋想的……我不想饿死,姐……”

  “姐!”

  “别喊了!”

  珀姬尖叫着抬起头,大幅度的行动让她又一次头晕目眩。满脸的眼泪让几个更小的孩子更慌了神。

  “不会饿死你们的,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像是和谁争吵一样,像是满腔怒火无处发泄的歇斯底里一样,珀姬抱着头尖叫着,眼泪流了满脸,她一把扯过坐在脚边的弟弟,扯着后者一起站了起来。

  发软的腿脚和双手让她的行动不停地哆嗦,她险些看不见眼前的景象,双手抖得像是被魔法师电击一样。珀姬掉臂弟弟的叫喊,粗鲁地解开他的扣子,不由分说地将他的棉袄扒了下来。尔后仰起头去解自己领子上那只剩下半颗的扣子,一颗一颗,用指甲辅助着她的手,把它们一一从扣眼里抠出来。

  “来,穿上这件……我的衣服……呼……囫囵点……”

  她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可弟弟似乎是已经意识到了她想干什么,哭喊着摇头就是不接。

  珀姬记得那天自己扇了他一个耳光,然后又抱着他哭着,和其他孩子一起哑了嗓子没有力气地哭着,从半夜哭到了天边泛起鱼肚白。

  天亮了,珀姬穿着从弟弟双手抢来的棉衣,在奴隶商贩手里把自己卖了个好价钱。

  那是只要先不拿来还债,就至少能让弟弟妹妹们活三个月的钱。

  到最后一刻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只是抓着弟弟的手强迫他接过钱和粮食,自顾自地把自己身上的担子压在了他那哆嗦的肩膀上。

  “现在你是家里最大的了,记着,别让弟弟妹妹饿死……”

  话还没有说完,鞭子已经落在了她的背上。

  “有完没完!?卖身契签了就是奴隶!小俵子还他妈当自己自由身是吧?给老子滚过来!”

  被扯着头发拽走的那一瞬间珀姬甚至感受到了一丝轻松,她那混沌的大脑已经无法告诉她,那是因为她还没有告诉弟弟究竟要怎么办——钱总是会花光的,纵然足以撑到往年开春的时候,那些债务也仍然没有还上的希望。而那间他们仅有的屋子,又是否有被收走抵债的风险。

  继续借债种地?照旧南下逃荒躲掉债务?

  她不知道,她甚至想不起来这些了。她太饿了,她已经没有力气去想任何事情了。

  所幸奴隶是能吃得上工具的,无论是买下她的市井,照旧这个女人,显然他们都不想让自己的货饿死在半路上。靠着那点粗粝的口粮,珀姬在世,她在世一路走到了这里。

  她并不知道这是哪里,就像是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一样。从这个女人把他们这一批奴隶收走开始,往后的日子里,她就逐渐失去了时间的看法。

  仰起头看到的是天空,或晴朗耀眼,或飘着鹅毛大雪。灰色的云层时常厚重得让她头晕目眩,那是歌秋罗人丧服的颜色——就像是歌秋罗人死去后的头发一样的灰色。珀姬想起怙恃兄姊无法下葬的模样,想起弟弟和她一样的橘红色眼睛。

  像火一样的眼睛。

  可惜他们家没有一小我私家有魔法,既不能无中生有不用木柴所在火来取暖,也没有被贵族选走去作他们的侧室——否则她能换到的,就不止这么点钱了。

  耳边的声音愈发嘈杂,珀姬的思绪终于回到眼前。她想起今天是去集市的日子,周遭的景象被她肮脏粘结的头发支解成一个个有些模糊的块状。她看到摆在外面售卖的粮食,也看到被剥光了衣服任买主检查的奴隶。这是她第一次进城,富贵熙攘的情况似乎是在这一瞬间才席卷到她的周围。珀姬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心脏在她的胸腔中疯狂地跳动着,擂鼓般的心跳声在她的鼓膜边砰砰作响。奴隶市井的仆役们挥舞着马鞭驱赶他们站在一起,珀姬的迟疑让她冷不防线又挨了一鞭。

  这一鞭直接抽得珀姬趴在了地上,手腕和膝盖的痛感还未传来,第二鞭又带着咆哮的风声落了下来。

  “起来!”

  珀姬听到声音,那是奇怪的,像是隔了什么工具一样的声音。闷闷的在她的脑海中形成嗡嗡的回响。珀姬只感应自己的脑袋里被震得有些恶心,呕吐的欲望和自身的重量一一个压一个扯,拽得她爬不起来。

  如果现在死掉应该是没有关系的吧,钱已经给了弟弟,买她的人的老板似乎也破产了——虽然珀姬不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可之前那女人的话,让珀姬的潜意识里觉得他预计是糟了浩劫没法也不行能去找弟弟妹妹们的麻烦——虽然,此时的珀姬基础没有力气去想那么多,她纷繁而散乱的思绪难以归结,总而言之简陋是不想用自己被卖掉。

  她说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想的,这仅仅只是一个险些出于本能的激动。

  珀姬并不知道如果自己现在就死掉的话下辈子会怎么样,这份债务是会转嫁到哪里,是让她来世继续为奴偿债,照旧此外什么。她只是在摔下去的那一瞬间突然就觉得,如果可以就这样死掉的话就好了。

  她不想被卖掉,不想当奴隶,如果下辈子是奴隶那就下辈子当好了。至少此时现在的她不要被卖掉!她不能——她无法说服自己,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也没有人会让她去说。

  撕扯的痛感重新皮传来,而此时珀姬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扯起来了。她下意识地用双手去撑着地面想要爬起来,求生和趋利避害的本能似乎盖过了刚刚那片刻间的欲望。可就在此时剧痛又从她的腰间传来,叫骂着的仆役狠狠踢了她的腰一脚,踢得珀姬满身脱力软了下去。

  耳边砰砰地响着,不知道是心跳声照旧自己被踢踹的声音。珀姬只感应像是与弟弟划分那时一样的、难以形容的怪异的轻松。如果现在死掉,至少她欠好比此清醒地痛苦着当一个连人类都算不上的奴隶。

  这一瞬间的珀姬甚至在羡慕那些直接投胎成奴隶的罪人。

  可大圣女终究没计划让她就这样轻松地死掉,珀姬只听到远处似乎有人说了什么,紧接着她便被拽着肩膀扯起来,在寒风里扒光了衣服展示在众人眼前。

  “您看,这个小奴隶……”

  “不用看了就是她吧,那么冷的天别冻死了。”

  说话的人很急,直接上手拦住了要亲自来掰开珀姬嘴巴的商贩。他黑里透蓝的袖管横在珀姬眼前,让珀姬感受到了一丝缓慢地疑惑。

  ……也是奴隶吗?

  不待珀姬再想些什么,那少年一个侧身从中间离隔了珀姬与商贩,他脱下自己交织背在胸前的两个大包拎在手上,另一只手飞快解开自己的衣扣,紧接着就将那件蓝玄色的外套连着自己的体温一同裹在了珀姬的身上。

  “萝丝!”少年扬起清亮的声音叫来远处另一个高峻的女奴,背好包之后那双手却是没挥起来,反而是拉过珀姬紧紧把她身上的衣服箍住,“过来交钱!俩钱包全在你身上——走吧,赶忙上马车穿上衣服暖暖身子。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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