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妈妈

　　2022年三月九日，“竺宴告竺宝玉、李明德案”二审庭审结束，法院维持一审判决，竺宝玉侵犯公民小我私家信息罪建设且情节严重，判处四年有期徒刑。李明德侵犯公民小我私家信息罪建设且情节严重、赌钱罪建设且有聚众赌钱情节，数罪并罚，判处五年有期徒刑。

　　竺宴戴着口罩从法院出来，兜头迎来一大盆狗血。一把黑伞实时泛起，然彻把竺宴搂进怀里，胖子和小橘把杨萍按住，掏脱手机就要报警。

　　竺宴看了看地上的血又看了看杨萍，说：“算了。”

　　杨萍却不依不饶地往前冲，张牙舞爪地叫嚣：“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孝女，把家里搞得家破人亡，你个白眼狼、扫把星啊！”

　　竺宴只是平静地看着她，平静地说：“屋子过户问题我会找律师和你谈，赡养费每月五千，我会准时打到你卡上，我们以后不要再见了，妈。”

　　说完，她牵着然彻上了车，再也没有看杨萍一眼。

　　“你个没良心的！你爸没本事，我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你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不认我了是吧！”杨萍坐在地上瓦解地大哭，这是她妊娠十月生下的女儿，她辛劳半辈子的心血，竟然是这么打了水漂。

　　一双深棕色的皮面高跟鞋停在她眼前，杨萍抬头，是一位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妆扮得很精致的妇人。妇人旁边随着一位拄着手杖、同样穿得很洁净的中年男人。

　　梁枝颂朝杨萍伸脱手：“杨女士，我是然彻妈妈，我们可以谈谈吗？”

　　装潢洁净明亮的咖啡馆里，梁枝颂点了两杯奶茶两块提拉米苏。她把珍珠奶茶推给杨萍。

　　杨萍迟疑地伸脱手，握住杯子，吸了一小口，小声撇嘴：“也没多好喝嘛那么贵。”然后她又吸了口珍珠。

　　梁枝颂轻轻笑着说：“杨女士，我想和您竺宴的事。”

　　杨萍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他们才刚在一起吧，我们有什么好谈的？”

　　“是，他们刚在一起，不外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不会和您坐下来谈婚期和聘礼。”

　　杨萍一听就炸毛了，但照旧下意识收敛音量和肢体，只紧紧握着杯子：“你什么意思？你儿子禁绝备结婚？”

　　梁枝颂吸了一小口奶茶，咽下去，笑着说：“不，恰恰相反，以我对我儿子的了解，他很想结婚，只是要看小宴愿不愿意。”

　　“那你什么意思？”杨萍尽量不让自己的眼睛瞪得那么大。

　　“我叫你杨女士而不是小宴的母亲，想必你也知道缘由，这是你们母女两个的事，我不方便加入，我今天是想跟你谈谈此外。”

　　杨萍急切地开口：“谈什么？”

　　“您先听我说，”梁枝颂不紧不慢地开口，“其实我早就知道我儿子有喜欢的人，是他亲口告诉我的。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一定很喜欢那个女孩。我儿子从小就很懂事，不怎么爱说话，情感上也一直淡淡的，从小到大险些不说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但是一旦提了那就是真喜欢，是无论如何也要去做的，跳舞是这样，喜欢人也是这样。我那时候就对小宴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孩子能让我儿子来问我痛经应该怎么办，”说到这她欣慰地笑了一下，接着说：“今年过年她随着小彻回家，我第一眼就喜欢她，她很有礼貌地向我问好，仔仔细细地跟我介绍她亲手做的糕点，家务活也干得很熟练，小宴是个很落落大方的女孩子，只是我们聊起家庭，她似乎有些畏惧。我或许从网上了解了一些，虽然有些失礼，但作为未来的婆婆我照旧选择劈面问她，小宴虽然不是很愿意提起，但她照旧很认真的回覆了我的问题。您知道她怎么跟我提起您吗？她说她母亲很辛苦，白昼要上班，晚上要照顾一家老小，还总是会因为去医院陪床而没有收入。她说她知道您很辛苦，所以对初中结业就开始打工这件事，她并不怨您，事实上，她一直很想成为家里的顶梁柱，一直想帮您分管，她不想您那么辛苦，所以您一句话，她就卖了屋子筹钱。只是她很失望，真的很失望，她觉得无论她做几多您都不会满意，她不明白为什么她永远比不上您儿子。您或许不知道，在您拿到五十万妆奁的那个晚上，她差一点就去跳海了，如果不是那几天刮了台风买家没有去收房，如果不是瑶瑶带着小彻泛起，她基础等不到厥后的事情，您那个时候就没有女儿了。”

　　杨萍下意识想说什么，但嘴唇嗡动了下，耷拉下眼皮：“她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些。”

　　“您想让她怎么告诉您呢？小宴是个好孩子，她不能告诉您她没钱了，也不能告诉您她活不下去了，更不能告诉您求您多爱她一点，或许她向您乞求过爱吧，只是，您可能更体贴儿子。这就是我想和您谈的问题了，在您眼里，小宴到底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照旧只是挂着您女儿标签的隶属品，您生下她的时候是希望她平安喜乐，照旧只是把她看成抚育儿子的工具？您那时候还没有生下儿子吧？在只有小宴的那两年里，您有没有因为她而感受到美好和幸福？您有没有为她的未来做计划，有没有理想过她以后会如何漂亮，会嫁给什么样的人，会穿上什么样的婚纱从您手中走向另外一小我私家。如果有，那这些年，您又为什么从来看不见她的爱？我听瑶瑶说，有了儿子之后您似乎从来准确地记着过她的生日，您家其时为了避开国家政策给两个孩子写了双胞胎，从那以后家里只过夏天的生日，但小宴生在年关呀，是在冬天，大雪纷飞里，从您的肚子里生出来的。她也是您的亲骨血。好了，我的话说完了，我们以后应该也不会再晤面了，账我已经结过了，再见。”

　　梁枝颂把蛋糕和奶茶拿到柜台打了包，然后和丈夫一起并肩出了咖啡馆。

　　杨萍看着桌上的蛋糕，想着梁枝颂轻言细语地质问，突然泣不成声。

　　她的宴宴出生的时候她明明想过，她的女儿一定康健智慧又漂亮，她一定会拼尽全力掩护她，陪着她长大，把她养成小公主，等女儿长大了她要千挑万选一户好人家，还要给宴宴准备丰盛的妆奁，不能让夫家看不起她。她家宴宴一落地她就开始存存折，日子再难她都没有断过，她想啊，妆奁一定要从小就存，这样等宴宴长大了，到了年龄，她就能从银行取出好大一笔钱。可是她女儿的妆奁呢？她存了这么多年都去哪儿了？

　　杨萍在影象的犄角旮旯里翻找，突然记起，她没有存许多年，第二年她怀了竺宝玉，宴宴的妆奁早就花到医院里了。她家里那样穷，怎么能再生得起一个孩子呢？可是不生儿子，她会被戳脊梁骨啊。

　　她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很喜欢吃辣条，厥后喜欢上珍珠奶茶，喜欢吃小蛋糕，再厥后想背名牌包包，想跟此外女人有一台子看不懂的化妆品，这些她都有了，都是她女儿给的。

　　再厥后，她想出去旅游。

　　可是旅游的机票呢？被她亲手撕了。

　　造化弄人啊，她庸庸碌碌泰半辈子，喜好只有她女儿记得。

　　只有宴宴记得。

　　可是她再也没有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