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自己状态的差池,柚宁深呼吸,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在头脑中把其他的想法都抛弃之后,他们到了审讯室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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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据老例,柚宁准备好条记本和资料,坐在许沉身边。
他们的劈面,是张和武。
审讯室外面,是刑警队的所有队员。
“张和武,男,汉族,A市长春区人,1966年生,今年60岁,家中情况……”
“张和武,以上信息是否确认。”
审讯室角落的笔录员一板一眼,严肃正经的询问信息,柚宁知道这是通例流程,她的目光一直落在张和武身上。
张和武,头发鬓白,皱纹不堪的脸颊上,双目平静至极,透露着一股视死如归的缄默沉静。
“确认。”
“接下来的内容将进行录音和纪录,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成为警方起诉你罪行的证据,对自己倒霉的问题,你有权选择缄默沉静。这一点,你是否知晓?”
“知晓。”
笔录员颔首确认后,问题的权力被转移到了许沉和柚宁身上。
在进来之前,柚宁曾经见缝插针,找许沉商议过讯问战略,这是她第一次加入审讯,经验不足,希望许沉能够在旁资助。
出乎柚宁意料的是,许沉一口允许下来。
她来找他之前,做足了心里建设,许沉适才对自己明显是那么生气,以柚宁的经验,加上许沉难以臆测的性格,他们的关系肯定需要一段时间来缓和。
不外,柚宁倒是只猜对了难以臆测,许沉“不计前嫌”爽快允许,倒显得她有些过于盘算了。
所以提问很显然以柚宁为主,她是犯罪心理照料,在审讯室里,柚宁的专业知识,自有一番用武之地。
“张和武,凭据我们的了解,上周六早上七点至七点四十分,并不是你的值班时间。也没有任何同事与你换班,为什么你会泛起在案发现场?”
对于张和武,柚宁曾经想过许多特殊的审讯战略,但是在综合多个对比下来后,柚宁仍旧决定凭据一般审讯流程进行。
张和武已经是垂老迈矣,他的一线希望,一定寄托于自己的亲生孙女之上。凭据身边人的口供,也可以证实张和武平时对孙女痛爱有加,为她做了许多事,所以,这不难臆测。
但究竟是什么动机让张和武放弃了平静的爷孙生活铤而走险,去杀害另一个绝不相干的女子,柚宁需要知道这一点。
于是兜了一个圈子,柚宁浅出深入,并没有把最重要的问题放在第一个。
“我拒绝回覆。”
“好。下一个问题,凭据周边邻居的讲述,你在案发当天的五点钟就已经离开宿舍前往岭山,这期间到报案,你都在做什么?”
“我拒绝回覆。”
“可以。法医判定后确认你被捕时的水果刀和刀伤凶器高度吻合,鲁米诺试剂反映泛起阳性,这把水果刀是否属于你?”
“我拒绝回覆。”
“第四个问题,今天早上原本是你的值班时间,但凭据值班纪录,你已经提前与另一位同事更换值班。为什么今天早上,你照旧泛起在了岭山案发地四周?”
“我拒绝回覆。”
一连拒绝了四个问题,审讯室外全程目睹的年轻警员小刘有些着急。
趁房间里听不到,小刘拽了拽老王的衣袖。
“老王,这个张和武一把年纪了,可是软硬不吃啊,如果柚照料审不出来,我们该怎么办?”
明明找到了嫌疑人,却撬不开真相的大门,小刘的焦虑写在脸上。
而他询问的老刑警王全德,警队里人称老王,则是一脸淡然,目光落在柚宁的脸上,悠悠然开口。
“你别急啊。”
“你看柚照料,这明显是有备而来。把心收回肚子里吧,张和武这点小伎俩,她心里有数。”
老王是警队里资历最深的老刑警,见多识广,从业三十年,何等罪恶何等凶狠的案子都随着过来了,什么样的曲折离奇没见过。
小刘随着老王的指引,也将目光落在柚宁身上。发现柚宁并没有因为张和武一再拒绝回覆自己的问题而泛起任何忙乱,小刘也平静下来。
审讯室内,柚宁继续盯着张和武的神情。
开口,却没有再说任何一个问题。
“张和武,我们已经派人去了你的宿舍,不必担忧孩子的用饭问题。”
话一出,就连视若无睹的张和武都愣了一下。
随即脸上的心情有了些许细微变化,柚宁知道,提起来他的孙女,张和武确实变得越发坚定,这种坚定,给了柚宁一个斗胆的臆测。
如果他的孙女就是张和武想要守护的人,也是张和武的作案动机,那么这起案件,应该是柚宁曾经见过的一例典型。
细节和破案轨迹都可以和柚宁见过的案例一一对上,张和武的神情也印证了这一点。
柚宁深呼吸,然后再一次作声。
这是比对苏苏的测试更大的一场赌局,柚宁清楚,自己只能这么做。所有的结果,她将一力肩负。
“张和武,我们知道你已经命不久矣,但是,你觉得自己留下的工具,真的会掩护她一生平安吗?”
“如果一心站在那边,你敢保证,你的孙女长大后,就不会被威胁去做和你一样的事情吗?”
“你也不希望看着她误入歧途吧。”
边说,柚宁给了审讯室外一个眼神。
全神贯注看着现场的老王第一个领会其中的意思,指了指电脑,语气着急,对李苍说。
“快,查询张和武的医疗纪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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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赌局,很显然柚宁胜利了。
没人知道柚宁在狠下心来诓张和武时有何等紧张,而在张和武全盘托出的时候,柚宁又是怎样在心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审讯室内,笔录员敲打键盘的声音和张和武投降一般的陈述同时响起。
“半个月前……我确诊了肺癌。”
“医生说我已经是晚期,最多只有两个月可活,两个月啊……我的孙女只有两岁,她连生离死别都不懂,就要酿成一个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