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我欲成仙（八）
柳笙漫步从雾中走来，周围的人都不约而同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满是警惕。
这些门生身着各色道袍，或神色紧张，或神态自若，若是两人一同来的还会相互低声攀谈，但都凝视着清虚堂的偏向，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于是柳笙也静静地站在一旁，期待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各人都躁动不安起来，畏惧又要半日已往了，玉阶上才传来一声钟鸣，清越嘹亮。
随后，清虚堂的大门徐徐开启，从里面走出一位身着白色道袍的老者，鹤发白眉白须，面色苍白，但双眼深邃如渊，让人不敢直视。
门生们见到老者后，立刻齐刷刷地行了一礼，口中统一道：“见过掌堂。”
柳笙赶忙模仿着行礼。
老者轻轻颔首，示意各人不必多礼。
他的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随即开口道：“清虚堂升舍考即将开始，有意加入者请取出七玄令走上台阶站在吾身旁。”老者的声音降低而有力，每一个字都似乎蕴含着深深的意义。
“然吾须先与尔等明言，升舍之试若失败，则性命不保，尔等宜有所准备，故意定志。”老者看许多人已经开始摩拳擦掌了，增补道。
柳笙远远地看到老者嘴角噙着残忍的笑容。
此话一出，有的人马上止住了脚步，甚至转身离去。
柳笙自然要留下，既然是考校应是有明确的规则，那只要随着规则走，照旧有时机的。
她随着剩下的人一步一步地走上台阶。
每走一步，心中压抑的感受便加重一分，空气中弥漫的不仅是严寒和湿润，更有一种难以名状的邪恶气息。
玉阶不知道有几多台阶，柳笙走得腿脚酸软了才来到清虚堂门前。
她走得还算快，许是吃饱了饭的缘故。
其他大部门人都饿了许久，爬一段歇一段，到后面甚至手脚并用，等走到顶上时都已经虚弱无力了。
走近了才看到，老者和她今日看到的那三人一样，一身死气，皮肤上全是尸斑，显然也是诡物。
“上舍生先上前。”老者喊了一句，却无人应答。
“原来如此，汝等中尚无上舍生，甚为可惜……”老者口中说着可惜，僵硬的脸上却动也不动。
“接下来，内舍生。”
只有寥寥四人手捧七玄令走上前去。
柳笙知道凭据一般书院的三舍法，即外舍、內舍、上舍三等，她初入学舍肯定属于外舍生，所以也没须要去冒头。
果真，老者看了一眼四人，手掐法诀，他们手中的七玄令竟然显出字样来。
柳笙这才知道这七玄令竟然有如此功效，只可惜看不清上头写着什么。
那四人中有一人见状大惊失色，往后缩了缩，试图用手捂着上头的字样，满身抖如筛糠。
老者冷然一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滥竽凑数之徒，滚。”
然后袖袍轻轻一挥，将此人甩到玉阶之下。
玉阶如此之高，这人摔下去骨头都碎了，远远看到四肢扭曲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见状哈哈大笑，随后才对这三人说：“进去吧，此次考校过了便可为上舍生。”
三人拱手称是，鱼贯推门而入。
门开的那一瞬间，柳笙想看看里面长什么样，但只看到门内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到。
等三人都进去后，大门重新紧闭。
老者扫了一眼剩下的外舍生，手一挥，众人手上的七玄令纷纷微光一闪，也显现出字样。
柳笙手上的七玄令写着：
【姓名：姚苏瑾】
【年龄：十九岁】
【身份：七玄学舍外舍生】
【入舍时间：天和二十三年】
【斋舍：惜春斋丑拾贰】
【根骨：未知】
【悟性：未知】
【修为：无】
柳笙特地站在不前也不后的地方，经过老者的时候主动问道：“请问掌堂，我们进去后考校会花费多长时间，是否会来不及回斋舍？”
老者没想到会有此一问，甚是惊讶，又意味深长地看着柳笙回覆道：“一旦进入清虚堂，即是另一重洞天，岁月另算，不占用外头的时间。”
这句话信息量很大，柳笙谢过老者，随着队伍走入清虚堂。
清虚堂里的场景与她之前想象的古朴讲堂大相径庭，这里没有一排排桌椅，没有书卷的墨香，只有幽暗酷寒的灯火摇曳着，映照出一张张诡异的面容。
六个讲师一个个坐在高台上的玄色高背太师椅上如同一道道高耸的黑影。
柳笙认出前不久见过的那三个也在其中。
他们的脸色苍白如纸，脸上的心情狰狞扭曲，宛如冥河中爬出的亡魂，令人不寒而栗。
高台前是一个大大的血池，咕嘟咕嘟地冒着泡，血腥气息极重，似乎有肢体头颅在里头浮动。
外舍的门生们都是第一次来此，见到如此情形面色苍白，眼中透着深深的恐惧。
那个曾经戳穿柳笙身份的女子饶有兴味地看了柳笙一眼，然后朗声道：“各人进去吧。”
众人面面相觑，显然觉得这个血池不是什么善物，犹豫着不想第一个进去。
有一位男门生哆嗦着举起手，问道：“敢问师长，是否这即是外舍的升舍考？不会再有此外？”
这个问题甚是智慧，那女诡也不想在此处就为难各人，颔首说道：“是的，外舍测的是根骨，若能通过便说明有成仙的潜质。”
虽然此情此景甚是诡异，但“成仙”二字的诱惑难以反抗，有人已经跃跃欲试，深吸一口气，兴起勇气步入其中。
只见那人刚步入血池，瞬间发出惨烈的嚎叫，然后整小我私家跌落在血池中。
他刚浸入池水，瞬间皮肉就烂掉，化为一具白骨徐徐沉入池底。
各人惊骇莫名，没想到这第一人会支付如此凄惨的价钱。
“这，你没有说过会如此凶险！”另一个门生本也想随着那人走进去，只是晚了一步，但也暗自庆幸晚了一步。
高台上的讲师们马上发出嗤笑声，似乎此人说话甚是可笑。
柳笙想起老者刚刚已经提醒若不通过就是死，自然是凶险的。
有一位男讲师作声道：“我看你这人太蠢，也不必测根骨了，那么蠢肯定修不了仙的。”
然后他的手向虚空中一伸，那位门生就被他攥在半空之中，越攥越紧，终是“砰”地一声化为一团血雾。
其他人看这就折损二人，不禁心有戚戚然，也明白现在已经没有此外选择了。
而且能来到清虚堂的人，都是已经想着修仙可能就是在这场诡灾中生存下去，甚至脱身的要害，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了。
于是众人满心恐惧地陆续走入血池，一个又一个地发出痛呼，有的人很快就如同前一位那样溃烂而亡，有的人皮开肉绽却坚持了下来。
柳笙似乎看不见眼前如炼狱一般的场景，全身紧绷着，也走进血池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