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圣女造丹
从青楼转到客栈睡了一宿，十七便精神奕奕地随顼元到济州锦卫府。贵寓都是在济州侦查的缇骑，看见了顼元纷纷停下手中事情朝他行礼。
顼元直径朝最里走，那儿即是玉甑暂住的居室。玉甑见了二人也不惊讶，只让他们坐下，给他们斟了两杯热茶。
“什么时候送青菖回宫？”顼元直接问道。
玉甑道：“午后便启程，所以巡视河流一事恕玉甑不能完成了。”
“我看见青菖时已知如此，并不怪你。”顼元打开眼前卷起的舆图，用手一指河流说，“济州河流直通镇南，如今镇南水灾，全因堤围不固以致决堤。如今加固济州河流堤围之余须把紧连着济州的三个城的堤围逐一加固，更要防官员从中取利，偷工减料。”
“太子殿下说得是，皇上在玉甑临走前也特意交接此事，而昨夜济州缇骑查出济州县官贪污朝廷加固堤围之财，正期待殿下发落。”玉甑从一旁抽屉里拿出一张名单，蹙眉道，“除了查出的济州县官之外，另有镇南的魏大人，贪污之数巨大，是济州县官的十倍之数，才使堤围决堤，黎民艰辛。”
“魏大人？他还配成为怙恃官么？杀。”顼元冷笑道，“至于县官，按大朱律例里的律法处置。”
“这是自然的。”玉甑颔首，看了看在一旁闷声品茗的十七，又转了目光看着顼元道，“至于少女失踪案，玉甑也有事禀报。”
顼元笑着用扇子轻拍了下十七的头对玉甑道：“说吧，无妨。”
“是。”玉甑又道，“济州此次失踪的少女四人皆是在河岸洗浣衣裳时被直接绑走，带走时只有一个八岁小孩瞧见，说是来人全部是黑衣人，蒙着脸无法辨认。济州缇骑找遍了济州，都没有找到窝藏所在，怕是像往常数十少女一般，已遇害。”
听到这里十七的手一抖，手中茶杯落在桌面上啪一响，她回神问道：“数十少女？已遇害？从案件开始，已有几多人失踪了？”
顼元与玉甑相视一眼，极重道：“九十六人。”
“我从前听太子说起少女失踪案，只以为是无头案子，有人市井作恶。”十七看向玉甑道，“但居然有九十六名少女失踪，让我突然想起以前看的怪异传，用九十九圣女血炼造永生丹，可保永生不老……”
“混账！”顼元恨得咬牙切齿，“那不是还差三人么！”
“我也是推测而已，这也是最坏的结果了。”十七细想下去也是后怕，可能是同为女子感同身受，便道，“若是应验了这结果，那炼丹的人比魏大人更该杀，须得千刀万剐才气为九十九名女子报仇。”
“我们查了许久都无缝可循，十七的推测或许是一条路。”顼元凝神问道，“你细细想想，那怪异传有无提及炼丹那风水条件？”
“条件？”十七看顼元焦躁，抿嘴苦想片刻喃喃道，“山上有恶僧，着迷炼丹术，与屠夫为伍，造恐惧之事，集圣女之红，劫数九十九，炼成永生丹，终是遁黄泉……那故事或许是这样。”
“这样看来并没有多大用处。”顼元听完了便道，“倒不如我那引火上身的战略方便。”
“殿下，这法子上次试过，还让殿下受了重伤，不宜再试。”玉甑摇头，坚定道，“上次就算玉甑在，亦不能护得殿下周全，现下殿下还带着十七女人，绝不行再试。”
顼元不以为然一笑道：“十七会留在锦卫府，我有了或许的部署，今晚便只身一人在客栈，有这样多缇骑，你不用担忧。”说罢便起身打开房门，“你也差不多是时候上京了，再晚可就来不及了。”
玉甑极是忧虑，然而照旧公主一事比力急，便于济州缇骑细细交接后才与顼元告辞。
十七眼看顼元转了房间与缇骑们商量着晚上部署，便独自一人到济州上转了转。因为是被顼元急遽从宫里带出的缘故，连能隐藏身份的假面也留在了宫里并未带出，于是她一路低着头到药铺去，让老板抓了些药材配制迷魂香，又到武器店选了一把梅花匕傍身。
如此兜兜转转，到了黄昏时刻便在锦卫府里将种种药材磨成粉末状，制成一小香囊的迷魂香。她走到顼元的房间去，欲把迷魂香交予他，打开门后却发现人去房空。
十七不知为何右眼皮跳个不停，心里总是有些发慌，她双手紧握着去问不远处的缇骑道：“缇骑年老，请问太子殿下已去客栈了吗？”
“你是……原是太子殿下带来的十七女人。”缇骑年老一拍脑门道，“是，殿下在半个时辰前便离去了。”
“他带了几多缇骑去呢？”十七再问道。
缇骑大笑道：“女人就尽管放心吧，殿下带了缇骑二十人，有十一人在客栈四周埋伏，另外九人则各在三处通道准备抓住前来走进圈套的贼人，部署精密，绝不会堕落的。”
十七照旧不安，但无奈于缇骑这样说，便也没再问。她走到自己的房去，抬眼看见院子里扎着的一架秋千奇道：“怎么突然多了一秋千？”
“女人还说多了一秋千呢，在女人配药时太子殿下便蹑手蹑脚地在你门外扎起的，怪不得女人没有留意。”前来送晚膳的下人偷笑道。
看来是适才急遽往顼元房里去时也没留神这秋千呢，十七想道。简朴用膳后，十七便在静静坐秋千上，时间一点一滴地已往，内心的不安感便更重。她似乎等了很长的时间，等到天空酿成黑漆漆的一片，外头的人家都熄了蜡烛，街道里有打更人敲响一更的锣响，依旧没有等到顼元回来。
忽地啪一声，十七从秋千上重重摔在地上，把沉静在张皇里的她吓了一跳，留神一看却是扎秋千的朱绳断开了，她才低低啊了一声，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捡起朱绳想要重新打了结，外头却突然泛起了一阵忙乱的脚步声。
“快！快增援！”随着一声大吼，锦卫府更是所有缇骑都冲出锦卫府，一时间火炬亮起熊熊火光，照亮了整个锦卫府。
十七按捺不住紧张与心慌，急遽往院子外跑去。突然泛起了两个缇骑伸手盖住十七出去，为难道：“十七女人，太子殿下有命，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女人出锦卫府……”
“外头发生什么了？太子失事了是不是？”十七不听缇骑的劝阻连连问道。
两缇骑相视一眼，绝口不语。
“他是不是失事了！”十七一边用力推开缇骑的手一边疾言厉色道，“让我出去！放我出去！”
“太子有命……”
“可恶！什么太子有命太子有命的，你们是死都不放我出去是吧？”十七绝不犹疑取出梅花匕搁在自己颈上威胁道，“他不让你们放我出去，是想你们保我性命平安，若我现在自杀，那你们也是失责！倘若你们让我出去，之后的话我自会回他！你们究竟放不放我出去！”
“女人！”两缇骑又是着急又是犹豫，“你先放下匕首好好说……”
十七作势要自刎，逼得两缇骑没有任何措施，让开一条道让十七跑出去，紧紧跟在她的身后。
缇骑的火炬在黑夜里格外耀眼，平静的济州因着缇骑全体出动而乱作一团，黎民们纷纷走出门外看，又被缇骑劝回了屋子里。十七骑着马一路飞驰到客栈，却被客栈前的景象吓得满身一颤——十几具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血泊之中，半数身穿缇骑的衣饰。她头脑一片空白，下了马往二楼的客房走去，楼梯上一路皆是血，血腥味弥漫了整个客栈。
十七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闲，一晃一晃地沿着血路走到客房，客房的门大开，凉风嗖嗖地灌进，不停往十七身上吹去。房中已是一片凌乱，墙壁上的十数条深深的裂痕似乎告诉着十七打架的猛烈，四面墙壁皆是血迹斑驳，让十七蓦地退却几步，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他呢！”十七突然往楼下冲去，睁大眼睛逼视着杵在原地幸存的缇骑吼道，“太子呢！他在哪！”
“自……自我们埋伏好，一更事后突然泛起了十数黑衣人谋害我们……”缇骑捂住伤口惊道，“也……也有黑衣人冲进客房与太子殿下混战……随后我便昏已往了……”
十七深吸了口气，有酸涩之感涌上喉咙，她软软地坐在石阶上，捂住眼睛。他部署时还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总是淡定自若，料想不到被反杀至此！突然水清木所说的死劫一话从脑中一闪而过，她骤然睁开眼睛……莫非是自己害了他？
“快请济州指挥使大人过来！”突然一边有缇骑高声喊道。十七顾不得这样多首先走到他旁边问：“怎么了？”
“这些黑衣人衣服上皆是沾上了白色粉末状之物，又有穗状物。”那缇骑用火炬照亮其中一黑衣人的衣衫道。
“这是……”十七捡起粉末在指间揉搓一嗅，又细看穗状物，电光火石间忆起刚进济州时所见，“这是白芒花！这些黑衣人是在济州城外进来的！守城侍卫怎么不拦住呢！”
“守城侍卫已被杀……”缇骑弱弱道。
济州指挥使上前一看，扒下黑衣人的口罩，又扒开黑衣人的衣衫喝道：“看来这些黑衣人原本是兵卒呢！”
黑衣人身上有旧时疤痕，确实像战场之伤。
“有白芒花的地方便只有一条通道了，即是城门。”十七看向城门偏向，地面上有零星血迹，急急向指挥使道，“应该立刻调遣士兵往城门外追去，太子性命为重。”
“可另外的通道亦有血迹，也不能轻易放过。”济州指挥使道，“我已派人遍巡济州，现在便派一队人马出城。”
“我想一同前去！”十七拉过马低声求道，“……纵然让我远远随着身后也可。”
济州指挥使点颔首，举着火炬率一行戎马咆哮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