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章 容羽

　　原主不喜容羽，简陋是因为他的存在，分走了一些云颂的痛爱。

　　上一世云初的不喜，则是因为他能堪透人心的眼神……让云初每每在他面前，都有一种被看穿的感受。

　　上一世云初因为穿越的缘故，心中忐忑，对神棍父亲避之唯恐不及，再加上一个小神棍师兄，使得她每次去外院，都觉得如履薄冰。

　　幸好原主对容羽的不喜，从来不加掩饰，倒给她一些喘息之机。

　　说来有些可叹，原本镇国将军把容羽丢进云府，是为了抓住改命的机缘。

　　却没想到，最终容羽二十八岁的死因，不是病死，而是因云颂而死……

　　想到此，云初面上不由露出悲悯之意。

　　她隔着窗纱朝容羽看去，想开口外交，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局面一时有些冷清。

　　幸亏容羽对她的冷淡早已习惯，也不在意。

　　“府中另有些事要处置惩罚，师父担忧师妹，特地让我赶来护送。”容羽轻声解释。

　　是了，出府时候并未见到他，想来是快马加鞭赶来的。

　　“多谢师兄。”云初堪堪憋出这几个字。

　　容羽闻言，笑了笑，呼哨一声，驱马向前走去。

　　角荷痴痴看着他的背影，云初见状不由轻笑作声。

　　“娘子！”角荷恨不得找个地儿钻进去，徽竹也有些忍俊不禁。

　　“羽郎君挺体贴娘子的，之前娘子病着的时候，羽郎君还时常送些玩意儿和吃食来。”

　　角荷手脚麻利地在马车的小桌子上摆满吃食，笑嘻嘻地说：“这蜜饯、百花糕、杏仁酥和豌豆黄，是出门之前羽郎君特地让小厮送来的，说是清香斋今天早上新做的呢。”

　　徽竹不紧不慢地，在角落支起的小炉上烹茶，车厢里一阵茶香扑鼻。

　　云初拈了块豌豆黄放进嘴里，唇齿生香，认真不俗。抬眼看见角荷的双眼。亮晶晶地盯着她，皱皱鼻子挖苦道：“小丫头，你是想让我……天天派你去师兄的土地里晃晃，就能日日见着美人了！”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娘子真是越来越爱捉弄人了！”角荷跺跺脚，红着脸转过身，掀开帘子躲了出去。

　　云初接过徽竹递来的清茶，望着熙熙攘攘的官道。

　　此时正是踏青的晴天气，车窗外微风暖和，小麦青青，粉花翠浪，绿柳含烟。

　　张妈妈临行前，将张氏的玉坠交给她，玉坠和上一世的一模一样，她摩挲许久，才嘱咐徽竹收进箱笼，让宫芷和商兰先行带去般若寺了。

　　如今随身的荷包里，只放了云颂的那块玉佩。

　　玉佩的威力比玉坠小了许多，云初掀开车窗，往前方望去，笔直的驿道通向远山，行人车马络绎不停。

　　她凝神细看，几丈开外倒是有几个身影像是幽灵，等到马车走近，又没了踪影。

　　看来玉佩只能让幽灵无法近身，却依然能够让她看见它们……这样的效果对于如今的云初来说，最好不外。

　　马车约莫走了一个多时辰，停在东郊的凌山脚下。

　　般若寺依山而建，隐在半山，从山门到寺门之间，有宽阔的石阶蜿蜒而上，沿路皆是郁郁葱葱的树木，甚是清幽。

　　云初下了马车，容羽早就在山门前负手期待，有两个伶俐的脚夫，扛着滑竿在一旁期待。

　　她看着蜿蜒的山路，心里油然生出几分步行上山的念头。

　　“如今春景甚好，师妹可愿步行上山？”容羽对着她眨眨眼，也不等她回覆，先一步上了台阶。

　　耳边传来角荷深深的吸气声，云初撩起帷帽的薄纱，笑看她一眼，你个花痴！

　　然后，大步越过滑竿朝山上走去。

　　凌山的石阶修的并不陡峭，一路走来微风习习，树叶沙沙，鸟声婉转，别有一番景致。

　　一路上，容羽始终保持不近不远的距离，既不刻意攀谈，又显得亲切随性，令云初感受十分自在。

　　这次相见，她对容羽，本就没有上一世的敌意，如今又平添几分好感，态度自然亲和起来。

　　云初痊愈之后虽然少少出院子，修身健体的瑜伽却没少练。行至寺门，也不外是气息有些不平，出了些香汗而已。

　　两人在寺门前站定，容羽笑着挖苦道：“原以为最多不外半柱香的时间，师妹就得唤人来抬，却没想到师妹这体力……快遇上我这病秧子了。”

　　全京城人都知道，羽令郎身子欠好，是个病秧子。

　　“若父亲听到师兄如此说，想必会为师兄多加些虎狼之药调治才是。”云初揶揄道。

　　云颂用药一向剑走偏锋，寻凡人可受不住。

　　但话音刚落，她便有些忏悔。

　　上一世云颂曾说过，容羽的早夭之相，不是病，是命。

　　先前在镇国将军府，因为太医的话，尊长们草木皆兵，容羽坐卧行走皆有人看着，养的太过精细。以至于他原自己子就弱，如此一来即是弱上加弱。

　　拜师之后，精通医理的云颂与太医斟酌方子，一边用医药调治身体，还黑暗请了武学高人，教授他强身健体之术。

　　再加上容羽常年随云颂四处游历，如今可谓是深藏不露。

　　然而，由于种种缘故，容羽的身体状况一直是个秘密，世上并无几人知晓。

　　就连云初，都照旧上一世，在他死后才知道的。

　　容羽听见云初的挖苦，淡然一笑，不以为意。

　　师父一向对师妹痛爱有加，即便她知道些什么，也并不奇怪。

　　此时知客僧迎上来，对着容羽施礼，“施主，慈云大师正在与朱紫说法，请女施主前往静安园安置。”

　　般若寺虽非皇室御用寺院，但慈云大师佛法高深，时常有达官显贵前来求教，众人皆习以为常。

　　容羽与云初双手合十回礼，自有下人引着云初，向静安园走去。

　　般若寺因依山而建，算不得大，却胜在风物奇佳。

　　由于临近京城，平日里前来上香的女眷众多，寺庙之内不得留宿女眷，因此在寺院东面另辟出一块园子。

　　园子里种了满园的花树，用矮墙隔成若干小院，招待女眷歇息之用，颇有景色，名曰静安园。

　　此时般若寺灾后修缮刚刚完工，山下虽然已是暖春，山上仍有寒意，香客并不多。

　　容羽在园门前止步，低声嘱咐了引路的僧尼，便向云初告辞离开。

　　云初在园门静立片刻，目送容羽身影转过墙角不见，刚刚慢慢向园内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