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敛去笑意,起身踱了几步,停在栏杆处说道:“北边胡虏们物资匮乏,觑觎我中原已久。
“贺楚此人奸诈阴狠,前些日子咱们探得的天机楼那伙人背后头目确为乌剌王庭的人。
“——现如今那边如何?有无朝臣被他们盯上的?”
燕棠略凝神,说道:“连盯了数日下来,他们确实是小行动不停。不外倒是没发现有朝臣与他们接触上,官眷亲友也未曾有。”
天子点颔首,踱步道:“接着盯,也不要打草惊蛇,先把那单‘买卖’做成,拿到贺楚野心勃勃的证据。”
燕棠颌首。略顿,他又道:“臣昨儿夜里收到的消息,乌剌使臣巴图不日便将到京了。
“但他此次带来的人数不少,且名单上有许多生面孔,虽然说往年这样的情况也有,但今年却尤为显著。
“臣以为,贺楚除了暗来,许是还想借着朝贡的名义明为讨要赏赐。”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天子淡淡望着栏外两只蝴蝶。
从燕棠的角度看已往,他的眼尾已泛出些清冷。
大殷两百年下来国富民强,基础坚实。
按外邦结交老例,外来使臣团将按人头数给与赏赐,以显上邦风范。
各小邦们起初来的顶多不外数十人,后期尝到甜头,人数越发的多,朝廷肩负自然增重,而旦夕之间中断往来又牵连甚大,因此竟成了众邦的侍仗。
乌剌王亦称可汗,现任的这位乃是叛乱上位,据闻行事彪悍,上位两年,却已收伏了两三个小部落。
这也没执法人不信,因为近两年乌剌遣来的使臣团亦是越发肆意起来。
纵无皇权之虑,为君者也不见得能时刻高枕无忧。
“介时他们到了,索性你去会同馆代为招待招待。”
燕棠正静默着,天子又漫步踱了过来,神色也恢复了先前的怡然:“他们正愁找不到朝廷的缺口。
“你是朕的禁卫军将领,他们若是知道由你出头接风,定然会伺机而为。
“你就听听看,贺楚这回究竟准备了多大胃口?”
燕棠领旨。
天子负手望着他,又扬唇:“不外使臣团里也来了女使,显然是有备而来,你须有个准备。”
……
戚缭缭觉得一下子弄趴荣望,跟想直接摁死杜若兰一样是不实际的。
但这不故障她先行问候问候他。
然而问候也得先找几个辅佐。
比戚缭缭年长的戚子煜,戚子赫,戚子卿都已经陆续进了屯营。
这三个基本全以她爹自居,基础没把她这个姑姑当成姑姑,八成是靠不住。
而且照前世的先例来看,就是把杜若兰关了戚缭缭而且害她发病的事给说出来,他们多数也只会寻武宁伯和荣之涣出出气,给他们点小鞋穿。
究竟眼下戚缭缭没有被闹出什么好歹,他们死揪着人家小辈不放,就显得犷悍了。
可落实不到罪魁罪魁头上,总叫人不爽。
幸亏她除此之外另有四位护法的“金刚”,与她同窗的戚子昂,戚子泯,戚子湛以及戚子渝。
事实证明这四个战斗力也是杠杠的,而且都比她年龄小,十分听话,这就很能为她所用了。
去学堂路上她就跟老六打起开场白:“子湛最近又研发了些什么新菜?有空也给小姑姑尝尝?”
戚家七儿郎各有本事。
戚子湛受伯母沈氏的影响,从小的愿望就是做个厨艺一流的将军,以及武艺一流的厨师。
原本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这话,他就把头一撇,一下从最外边蹿到最里边:“眼下不是开春了么?
“河鲜正当鲜美之际,原来想去弄点回来给小姑姑尝尝,无奈前些日子为了跟掩翠楼的大厨买红烧蹄膀的方子泯灭了不少家底。
“所以最近手头有点紧——”
“又打什么鬼主意呢?”
话没说完,老四戚子昂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
这俩都是二房戚南风与杨氏的儿子。
戚子湛爱烹饪,戚子昂则喜欢算术,一手算盘打得啪啦啦响,一天到晚跟府里帐房走得最近。
俩人斗起嘴来,老五戚子泯就举起双手起哄:“要吃河鲜!要吃河鲜!”
老七戚子渝则忙着劝架:“快别闹了,转头先生看到又骂了……”
被他们这一岔,戚缭缭还没找到时机跟戚子湛说余下的话,就到了学堂门口了。
苏慎慈早就候在秋千架下,盼着戚缭缭到来。
蓦地一见她在戚家各儿郎们蜂拥之下,如同女皇临朝一般声势浩荡地来了,便也忍不住如同候朝的臣子一样屏气凝神立在那里……
直到“戚女皇”停步看过来,她才又迈着碎步迎上去,然后把她拽回了秋千架旁。
“缭缭,听说杜若兰是你打的,不是阿棠打的?”
她虽然知道苏慎云揣的什么心思,但这件事照旧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燕棠会替戚缭缭背锅,这自己就是件不行思议的事情……好想知道这背后发生了什么!
戚缭缭也知道这事早晚会让杜若兰抖出来,便就瞄着她:“杜若兰说的?”
“是云姐儿告诉我的,不外云姐儿又是从兰姐儿那里听来的。快说说吧!”
她简直已经按捺不住八卦之心。
戚缭缭叹气:“说起来话就长了。”
但想了想,也没有什么不能告诉她的。
便就索性把杜若兰怎么伙同荣望锁住她的,然后她怎么在小黑屋里遇见燕棠的,以及她又怎么回到坊间把杜若兰给骗出来打的,全告诉了她。
“我至今还不知道燕棠在搞什么,但他宁愿替我背锅也不愿意把真相透露,八成是很要紧的事情。
“所以你也不要告诉别人,你年老都暂且不要告诉,先且就你知我知就行了。
“另有,杜若兰这小我私家很坏,她跟苏慎云是一伙的,你平时也要多防着点杜家姐妹。”
苏慎慈这才知道原来戚缭缭差点死在杜若兰和荣望手上……
心下暗凛,颔首允许了。
又不由疑惑:“你近来怎么这么沉得住气了?”
这要是搁在从前,她只怕早就不管掉臂地告诉了靖宁侯父子,然后戚家那一窝老少爷们直接就将杜家给闹得天翻地覆了吧?
看她满眼里全是惊奇,戚缭缭忍不住抬手轻刮她下巴:“很佩服我是不是?”
苏慎慈被她这么一“撩”,居然也脸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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