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珠钗,女子一般更是喜欢手镯。妾身觉得,这只便极好。”叶嫤漫步已往,将侍人手中托盘里的一只玉镯拿起。
平乐王仅朝那玉镯扫了一眼,也无异议,慢悠的道:“将那玉镯包好。”
侍人急遽应声,立即将那只镯子用红绸布包好,尔后小心翼翼的放在了一直精雕的木盒里。
平乐王从侍从手中接过木盒,兴味盎然的扫视与把玩。
叶嫤兴致缺缺,“妾身此际可否离去了?”
平乐王这才将目光从木盒上挪走,慢腾腾的抬眼顺着不远处那打开的雕窗望出,只见日头已高,三竿已过,时辰该是差不多了。
“爱妃便不必离去了,出发狩猎的时辰已至,你得随本王出府去狩猎了。”说完,他徐徐站起身来,修长的指尖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衣袍上的褶皱,也浑然掉臂叶嫤反映,踏步便朝不远处屋门而去。
叶嫤静立在原地,并未转动。
平乐王走出屋门后,终是转头朝叶嫤望来,“怎么,爱妃不愿跟来?”说着,脱口的话越发轻贱戏谑,“怕本王吃了你?”
叶嫤知他玩笑,也不卑不亢的回他以玩笑,“妾身不怕王爷吃了妾身,而怕王爷再度挖坑让妾身跳。”
“本王有这么狠心?”他眼角一挑,盈盈的笑。
叶嫤扫他一眼,便故作自然的垂眸,没回话。只道是这厮本有两副面孔,一副是懒散圆滑,戏谑成性,一副是锋芒凌厉,森然如鬼。
但无论是那副面孔,都是性情不定,喜怒无常,容易杀人。
她也无心真正冒犯他,仅缄默沉静片刻,便开始踏步往前,仅道:“王爷如今未曾真正要得妾身性命,便也证明,王爷并非听说中的那般狠心。”
平乐王落在叶嫤身上的目光深了一重,面露兴味,缓道:“是啊,外面之人皆在误传本王名声,本王这人啊,虽算不上是个好人,但自然也不是滥杀无辜之人才是。”
叶嫤心口一抽,无言以对。
眼见她不说话,平乐王兴致大好,也不等叶嫤出门来了,反而是慢腾腾转身,继续往前。
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楚府院门,此际,苏晏等人早已是将车马准备好了,平乐王率先上了头一辆马车,叶嫤则被苏晏请上了第二辆马车。
待坐定在车内,叶嫤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袖袍中的匕首,待得指尖触及到匕首柄的凉薄温度,心头才稍稍而安。
则是这时,车外再度有凌乱的脚步声响起,她下意识撩开马车的车窗帘朝外一望,便见楚凌轩也与他的表妹出了府门。
今日的楚凌轩,衣着老练,墨发高束,只是即便如此,他那满身的柔弱风月之气仍是掩盖不住。
而他身边的表妹,则是一身大粉的纱裙加身,妆容精致,头上的金步摇正在阳光下散着晃眼的光线,只是她眉头稍稍而蹙,似如昔人西施一般病入三分,整小我私家柔柔弱弱,似乎一碰就要倒似的。
楚凌轩与这苏若溪站在一起啊,一个柔一个弱,也是绝配。
叶嫤正要将车帘子放下,却是这时,楚凌轩已是发现了她,立即抬眸朝她望来,脸上骤然卷了几分怒意,却也不待叶嫤反映,他那双修长的眼又马上朝叶嫤翻起了白眼,似如浑然瞧不起叶嫤一般,抬头挺胸的便朝后方的马车去了。
叶嫤心生可笑,也未吱声。
只是那楚凌轩前脚一走,他那表妹便突然停步在了叶嫤的车外,抬眼与叶嫤对个正着。
“女人好歹是个女人,注意言行。有些不应看的,不应盯的,女人莫要多看多盯,若否则,只会让人觉得女人生性风尘,极是猥贱。”苏若溪压着嗓子朝叶嫤道了话。
叶嫤眼角一挑,“你这是在教训我?”
苏若溪淡道:“谁人言行鄙陋,掉臂礼义廉耻的盯着我表哥不放,我便在教训谁。”
叶嫤目光在苏若溪身上流转一圈,勾唇而笑,“苏女人说得是,只是人非圣贤,有些事自然也是忍不住的。就如,我并非盯着你表哥不放,而是苏女人你美若天仙,我对苏女人甚是喜欢,便想忍不住多看了苏女人一眼,这是人之常情的自然反映而已,可是令苏女人不兴奋了?若是你认真不悦,我便再多看你几眼,只要你习惯了,就不会不悦了,你说是吧?”
苏若溪着实没料到一个女人竟也会当着她的面说出这些话来。
她朝叶嫤狠瞪一眼,“无耻!”
说完,脸颊气得通红,马上踏步朝楚凌轩此际所在的马车行去。
叶嫤扫着她的背影,笑得兴味,则是这时,苏晏已漫步过来,笑着朝叶嫤意味深长的笑,“夫人好歹是女子,照旧莫要调戏其余女子为好。”
认真是哪儿都有这好事之人。
叶嫤斜扫苏晏一眼,“你哪只眼睛瞧见本妃调戏女子了?”
苏晏微微而笑,“双眼都已瞧见。”
叶嫤啧啧两声,“本妃刚刚本未调戏任何女子,苏医生偏偏说你看见了。如此看来,苏医生的两只眼睛认真是形如虚设,跟瞎了差不多了。”
说完,不待苏晏反映,便已放下了马车窗帘。
苏晏再度吃瘪,怔了一下,无奈的勾唇笑笑,转身登上了平乐王的车驾。
刚刚一幕,全然被稍稍撩着马车帘子的楚凌轩盯了个正着,坐在他身边的苏若溪也仍不住煽风焚烧,“那位女人,性情倒是豪爽,似与多个男子有染。不知,表哥如何结识她的?”
楚凌轩回神过来,并未言话。
苏若溪眼见楚凌轩脸色庞大,知他是将她的话听进去了,也不计划再就此多说了,仅朝楚凌轩微微一笑,故作体贴的道:“表哥此番好不容易回汴京来,且额头与后脑勺的伤还未全然恢复,是以今日狩猎,一切当以宁静为重,切莫要受伤了。”
楚凌轩脸色逐渐开始回暖,瞅着苏若溪笑了笑,心神也蓦地开始欣慰开来。
照旧他的表妹好啊,温柔似水,体贴入微,即是到了这时,都还不忘提醒他莫要受伤了,他的表妹这样好,且是他一直守着长大的,他怎能真正将她拱手送人啊,今儿那小子不是也会来么,他今儿若不让那小子遭殃,怎抢得回他的表妹啊!
这般一想,心思便全然集中在了昨夜思量了一宿的计划上。
他抬手整了整衣袍,扶了扶发髻,扭头朝苏若溪望来,“表妹,你觉得表哥这身如何?”
苏若溪甜甜的笑,“表哥穿什么都悦目,这身自然也是悦目。”
楚凌轩甜在心头,故作自然的干咳一声,柔声纠正,“表哥是想问你我这身瞧着威不威武?”
苏若溪微微一怔,犹豫一番,终照旧点了头。
楚凌轩得了蜜糖,脸上彻底的笑开,手指捏得咯吱咯吱的响,“表妹不是一直想要只银狐么,等会儿狩猎,表哥定会为你捉只银狐来,等你将银狐带回府时,你便将那小子送你的那只猫丢了吧,那只猫黑得像只煤炭,丑不拉几的,成日也只会跳上跳下一无是处,还浪费楚府粮食,照旧养只银狐实在,至少有人若想对你倒霉,银狐可将那人勾住,以解表妹之危。”
苏若溪没听懂楚凌轩的话,“银狐将那人勾住?”
楚凌轩郑重的朝她颔首,“是啊,银狐好歹也是狐狸,你多将它养养没准儿就能将它养成狐狸精了。狐狸精蛊惑人多厉害啊,无论男女都得被它勾住了。”
苏若溪眼角一抽,脸颊也微微而红,不知该如何回话。
自家表哥啊,虽然对她极好,但就是太过女气了些,且肚子里又没什么墨水,手不能提肩也不能抗的,说话也历来都是口无遮拦,上不了台面。
这般一比,倒照旧觉得她心仪的那人满身才气,温文尔雅,才该是与她极配之人。
仅是片刻,马车便开始逐渐的颠簸摇曳,徐徐往前了。
苏若溪也不计划与楚凌轩多言,待再度攀谈几句后,便在车中故作小憩。
楚凌轩生怕打扰了自家表妹休息,全程噤声。
待得许久之后,马车抵达了汴京郊外的猎场。
苏若溪被楚凌轩叫醒,双双下了马车。
此际,叶嫤与平乐王等人也已下车,纷纷朝猎场的大门行去。
比起京都的猎场,这汴京的猎场简直显得浅易,连大门都是随意用栅栏围着,只是这点也分绝不影响狩猎的热闹,此际,猎场外正聚集着数十个衣着鲜明的男女,他们身后还随着一众家奴,众人皆在闲暇而聊,嘈杂四起。
眼见楚凌轩来,那数十名衣着鲜明的男女马上迎了上来,纷纷朝楚凌轩外交。
这些都是楚凌轩的旧识,此番他回汴京来了,自然要约他们外出狩猎一场,只是说来也是奇怪,狩猎的消息不知怎就被平乐王知晓了,平乐王主动提议要来,他自然不敢阻拦。
“不知,这几位是?”正这时,有人眼尖的觉察了平乐王几人。
楚凌轩缓道:“他们都是小爷京中的友人。”
说着,担忧这些不识相的人要对平乐王的身份凭刨根问底,楚凌轩眼角一挑,又道:“狩猎的人可是来齐了?莫文瑄那小子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