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4/13修文)
日暮时分,阳光沾染上夜晚的幽阴,又渗入了晚秋的寒凉。
墨天微背着个小药篓,里面是她这一天来的劳动结果,虽然都是些不值钱的,但好歹花了不少时光,是以她很是小心,生怕出什么岔子。
这是她当采药工的第三十五天了,一个月来她认真干活,从不偷懒玩耍,就连柳青这种死板的人都忍不住夸了她频频,这令她颇有几分自得,看来自己照旧有点前途的嘛!
太阳快落山了,墨天微沿着上山的路往回走。都是走惯了的路,是以她难免有些松懈,左顾右盼看看风物,就差没吟几句诗以抒胸臆。
然而颇有些意忘形的她一时没看清楚脚下,一脚踏中了一条刚从草丛里游出的绿油油小蛇,然后局面一时很是杂乱。
墨天微慌不择路,受害者穷追不舍;墨天微缘木求生,受害者绝不留情;墨天微示敌以弱,受害者将计就计;墨天微奋起反抗,受害者一口咬下……
墨天微,年八岁,失足伤蛇,为其所咬,不幸罹难。生前尝有言,蛇者,世间大恶,何不扑杀殆尽?由是可知,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也。
……
“可恶的蛇,活该的蛇,别让我再碰上你!”
墨天微抓着一根藤蔓努力向上爬,同时忍不住骂了几句让她落到这般境地的蛇,无能狂怒。
刚刚被那只蛇像是戏弄般追击了好长一段路,她逃了半天照旧没能躲开,被咬了一口后心神忙乱下失足滚下一个颇为陡峭的山坡,若不是手快抓住藤蔓,预计能获得个【史上最悲催穿越者】的称谓——被蛇吓得摔死也太逊了吧!
墨天微一边爬一边给自己打气,可千万不要摔下去,那样的死法真是太不美型了!
突然,鼻尖嗅到一缕药材清香,养成了条件反射的采药工精神一振四下张望,却见或许一米不到的地方竟生长着一株人参!
“这地方另有人参?”
墨天微想了想,但记不得人参的生长条件了,总之这株人参叶子很茂盛,年份应该也不短了,爽性就挖走吧。
不外,她不明白怎么挖人参,照旧小心点把周围的土挖一圈下来,就当是移植了,应该问题不大吧?
山坡虽然很陡,但仔细找找也有些落脚的地方,墨天微抓着藤蔓,小心地踩着覆着一层青苔的石头,费了好一通力气后,终于接近了人参生长的地方,开始挖掘。
没花多久,她将人参挖了出来,塞进背上的药篓中,也不管压坏几多自制药材。
之后便没有出什么岔子,墨天微顺顺利利地爬上了山坡,见天色昏暗夕阳已落,再不敢停留,飞驰回了药山脚下的木屋——这一个多月来,她正是和柳青住在这里,不外她睡的是药房,柳青自有卧室。
见她一身狼狈而回,柳青大吃一惊,还道是她遇上猛兽,连连发问。
墨天微喘完气后将今天的经历说了一遍,说到被小蛇追得无路可逃时欠美意思地羞红了脸,说到挖到人参时又自得地挺了挺胸,颇为沾沾自喜。
柳青没想到自己家这不是什么风水宝地的药山上竟养出一株野人参,喜得立即打开药篓检察,见墨天微此外药材没挖到几多——她爬上悬崖后就悄悄把压坏压烂了的扔了——也不在意,只管盯着人参看,边看边连连赞赏,道是明天一早就进城告诉柳掌柜这个好消息。
兴奋事后,终于想起墨天微被蛇咬了一口,他忙歉意地笑笑,为她检查过伤口后说了声“此蛇无毒”,尔后拿了一包自制的防毒虫蛇蚁的药粉给她,唯恐下次遇上有毒的蛇。
之后二人划分,墨天微仔细洗漱一番,究竟明天要进城,总不能蓬头垢面。
兴奋得在榻上连打了几个滚,差点摔下去,她这才老实睡觉。
第二天清晨,墨天微随着柳青进了城——虽然她来时没有路引,但柳掌柜既招她做了采药工,就也行贿了里正府衙,说她是青州投奔而来的远房亲戚,轻易办妥了这些事情。
上了古代户口的的墨天微有些稀奇,不外待知晓户籍中自己性别男就不禁满头黑线——这是逼着我走女扮男装路线?
只是和柳氏父子相处一段时间后,她惊悚地发现,这两人真的基础没看出来她是个女孩子。
这就让墨天微很纠结,到底是该告诉他们呢,照旧冒充无事发生呢?
目前她还没想好,计划过一段时间再说。
二人到了仁心堂后,由于柳青是个闷葫芦,便由墨天微讲述了此参来历,又得了柳掌柜几句赞美并三两银子——其中有二两是上月人为,也算很老实了。
柳掌柜想到柳青提了一句这小儿昨日衣裳破了,也就笑着将她赶了出去,令她速去买几件衣物,在街上看见什么小玩意也可以买些。
说着又补了一两银子。
原来不想折腾的墨天微转念一想,除了找事情那天,她还真没有逛过古代的集市,因此笑着道了谢就出门去了。
坊市依旧热闹特殊,比起一月前还要热闹不少,墨天微一路走来听见不少外地来客相互攀谈,想想就先在一间茶室歇脚,点了一壶茶静静听人高谈阔论,徐徐也明白了如今的形势。
原来,肆虐青州长达近两月之久的瘟疫终于平息了下去,不外青州境内已是十室九空,重灾区更是一死一村一镇,没个活口。如今朝廷颁布执法,勉励流民返乡耕作,也勉励一些在原籍混不下去的农民迁居青州,务须要令青州恢复往日气象。
宣云城离青州不远,计划去青州做买卖的一些行商和在云州混不下去的小家庭不少都暂居此地张望情况——瘟疫的情况,究竟这场来势汹汹的瘟疫堪称世所稀有,周国开国以来还未曾发生过如此大灾,谁知道会不会再次发作?以前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过。
又谈到瘟疫的由来,有人说是姜国细作为减缓前线压力在周国后院焚烧,将染病的人扔进玉江;有人说是前朝余孽为颠覆周国王室上蹿下跳孜孜不倦,目的就是移祸姜国让两国小摩擦演酿成死斗,到时候他们就有机可乘;更另有人说是一只怪鸟落在青州首府青云城,引来大灾……
墨天微听他们胡乱推测,已经脑补出无数阴谋,脑洞连起来可绕地球三圈。不外虽是如此,她心中却是萌生了去青州的想法——在哪儿种田不是种呀,青州好歹暂时均田了。
不外还得好好琢磨,究竟自己太小了,出门不宁静,也不懂种田。
正当她浮想联翩之时,旁边忽地传来一道冰凉凉的声音:“敢问小友,此桌可有空位?”
墨天微端着茶盏的手忽地一顿,这声音好生动听,似春日料峭回眸的薄雪微霜,夏日沉静深流的山中小涧,秋日不染霜华的凛凛星辰,冬日孤苦冷照的沉沉金乌——这种声音,泛起在这等三教九流汇聚的简陋茶室,实在有些不合适。
她心中闪过许多念头,但嘴却比思维更快地允许下来:“有,请随意。”
说话之人坦然坐下,墨天微这才放下茶盏抬头看去,却见一个绝世美男坐在劈面,他衣着华美繁复,凛然若冰雪,肃杀如秋风,不类凡尘中人——简略形容,就是大写的繁体的行走的“帥”。
这美貌很是具有杀伤力,但墨天微也是见过大世面的,前世各式各样的美人一抓一大把,她只因此人的气质而微微一怔,旋即便移开了视线。
穿越!古代!美男!
这几个词组合到一起,随便就能编出个百万字长篇小说,如果是苏醒前世影象的第一天,墨天微可能就老老实实“走剧情”了,但现在,她总觉得这种人泛起在身边不是什么好事。
这辈子的运气不太好,她可能并不是女主,因此也并不想和美男有什么纠葛——究竟君不见各款美男千千万,都是女主的备胎;偶有一个不寻常,不是僧人就是基呀!
她缄默沉静不语,但这个看起来明显是高富帅的男人却突然开口搭讪:“少年,你听说过安利……咳,听说过修仙吗?”
墨天微一懵,感受自己泛起了幻听——等等,是不是有什么差池劲?
她欠美意思地挠了挠头,没理他后半句话,试探着问:“安利?”
这个绝世美男子微微一笑,从宽大的袖袍里拿出一本小册子,封面上赫然一行大字——凡人修仙传之斗破苍穹。
角落里另有行小字——土豆番茄汤著。
墨天微:“!”
“我是在这本书里看见的……”美男子掀开其中一页,看样子对整本书滚瓜烂熟,随手一指。
墨天微定睛看去,却见刚刚这美男子的那句话正是主角韩理对萧焱所言,一个字都不带改动的!
我的个天!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墨天微头一次感受这个世界是如此奇葩,巨大的信息流已经烧坏了她的CPU,这是哪个不干人事的穿越前辈做的好事啊?怎么抄文还能抄串了书、抄崩了人设,这也太太过了吧!
她傻傻地半天没回过神来。
“我回覆了你的问题,现在你回覆我的问题吧。”美男子板起脸,一脸严肃,“听说过修仙吗?”
理智徐徐回归,墨天微这才注意到此人接连两次提了“修仙”,心中猛地发生了一个不行思议的念头——难道这个世界竟然可以修仙?
她又忆起那几个梦境,说起来,有九幽黄泉,有奈何桥、孟婆汤,那么可以修炼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
这个看起来脑子有点问题的美男子,可不行信。
修仙,自然是很好,但墨天微也没有忘记,除了修士,另有一种人会经常将“修仙”二字挂在嘴边——邪教徒。
虽然这美男子看起来人模狗样的,但是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修士,这一番“修仙”之论是不是用来拐卖人口、吸引新人加入邪教的。万一他要是什么坏人,凭她现在这小身板,基础没措施逃。
相比之下,采药虽然辛苦了点,但是种种危险是可以预料的,她也已经做好了计划,未来虽不能豪富大贵,但衣食无忧应该不是难事,平平淡淡才是真啊!
……
墨天微半晌才认真地回覆:“珍爱生命,远离迷信,我是社会主义接班人!”
美男子皱眉,喃喃自语:“这是拒绝了?明明景昭说这是时下最流行的收徒体现呀……”
一会儿又听他摇头叹息一声,“差池,差池,也许《百炼成仙之灭运图录》里的更合适一点,究竟咱们不是凡人流的。”
越听,墨天微越觉得这人可能既不是修仙者,也并不是人市井邪教徒,而是个精神病——看修仙小说看得走火入魔了吧!真是白瞎了这副绝世容貌,可惜,可惜!
不外话说回来,遇到精神病,照旧躲远点,她慌忙起身,就要付钱离去。
“坐着。”美男子简简朴单的两个字却似乎甚威严,“你不愿拜我为师吗?”
墨天微心道欠好,这怕不是神经病要发作了,万一有个什么,教她往那边说理去?赶忙走人了事!
“不想。”
简朴粗暴地丢下两个字,墨天微落荒而逃。
美男子坐在原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还在纠结是哪里出了问题——这和景昭说的基础纷歧样!
逃出了美男的视线规模,墨天微这才松了口气,心道:“这个世界太危险了,我照旧老老实实种田吧。”
虽然这地方有轮回转世,但没有在这个古代世界见到真正的超自然力的时候,她决定暂时依旧坚持无神论,防止受骗。
去成衣店买了两身好衣服,墨天微计划回仁心堂了。
走着走着,她忽地听见一阵骚动,远远看去,却见几个乞儿在前面四散逃跑,后面追着数个富人仆人,显然是乞儿们偷窃被发现了,惹来追逐。
墨天微皱了皱眉,那几个乞儿她认识,正好是之前在破庙里欺负过她的——虽然算是有过节吧,但是真论恼恨也说不上,他们只是占据了破庙中最避风的地方休息,将她赶到角落里,并时不时挥起小拳头威胁她,也没真打过架。
她不禁又想起刚醒来时想过的事情,收服小乞丐们当小弟,然后走上人生巅峰——就目前而言,这很不切实际,但以后她总要做出一番事业,这时候就需要可用之才。
这些乞丐虽然有许多问题,但她可以恒久视察,从中选择比力好的慢慢培养,或许能给以后省些力气。
这样想着,墨天微便盯住了其中一个乞儿,悄悄跟了上去。
她计划看看这些乞丐是谁领头,这样的人应该有些组织力,只要把坏毛病纠正过来,总能有些本事。
——不得不说,虽然她看似老老实实,其实心中照旧带着属于“穿越者”“大人”的优越感,觉得在古代在世并不困难,甚至将这个世界看成一个模拟经营类游戏。
因为乞儿们四下逃窜穿街过巷,追逐的仆人徐徐失去了他们的踪迹,只好不甘地在原地站了片刻,悻悻回去禀告主人。
徐二听得仆人回报,竟未能抓住那几个小蟊贼,心中震怒,“一群脓包!”
仆人们无力辩解,低头听训。
徐二见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大发雷霆,脸色涨红,深觉自己大大失了颜面,呵叱连连,不停于耳。
正当此时,徐二身后随着的一位三十岁左右作游侠儿妆扮的中年男人开口了:“二令郎不必恼怒,在下有法子找到那几个蟊贼。”
“你怎么不早说?”徐二下意识地迁怒于他,斥责一句后,总算稍微平静一些,道:“不知阿赵你有何手段?”
赵大侠莫名挨了骂,心中也是不悦,他又不是徐家的奴仆,这二令郎还真是不客气——也罢,不与这纨绔盘算,待还了徐老爷膏泽,他自会离去,今后江湖不见。
他说道:“二令郎的衣物配饰皆有熏香,此香乃是齐国特产价比黄金的回盈香,香气缥缈幽远,如绕梁余音,久而不散。”
徐二脸色微红,他确是个纨绔子弟,偏好女子之物,尤爱熏香,正因此徐母才特意令族中商队从齐国带来回盈香。
“那阿赵你是能闻到此香吗?”
“正是。”赵大侠颔首,选定一个偏向,“且随我来。”
徐二及仆人紧随其后。
穿过几条街,又绕了几个巷子,七拐八拐之后,众人终于在一个幽深的巷子里找到了刚刚偷了徐二钱袋的乞儿。
徐二大喜,然而赵大侠却依旧面色沉静,并不引以为傲,只站在暗处看那几个乞儿眉开眼笑地分赃。
一个仆人正要开口呵叱乞儿,却被赵大侠伸手拦住,他的目光望向另一个阴影角落,那里有一片衣角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