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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秋醉

第三十五章 忍无可忍(中)

清秋醉 思夏言 4066 2022-12-18 18:05:45

  时间飞快的流逝,随着齐王精准地将七宝球以流畅的弧度射入球门之中,红方再记一分。一场颇为精彩的击鞠角逐已经接近尾声。可单就比分而言,彻王所在的蓝方阵营依旧保持着两分的微弱优势。看来胜负的结果已然提前锁定,一众的看客或欣喜、或扼腕,纷歧而足。

  不少的视线隐隐约约地集中在燕家帷帐所在的偏向,小声地议论着刚刚于殿前的赌约。可他们恐怕照旧失望的巨多,因为此时沈亦清丝毫没有流露出任何特此外情绪。旁人自然不知道燕云殊已提前将其中原委见告于她,还以为这个燕少夫人虽然年纪尚轻,却有着差异寻常的老成持重。加之上午御前献艺多几几何赢得了一些赞誉,沈亦清于人前的声名莫名得好了许多。

  可她并无心思关注这些外界的喧扰,屏儿迟迟未归,她心中重复掂量着究竟会是雅集有什么内情,抑或这一路上有什么变数?这些自然是不能宣之于表的,因此外貌上看起来,沈亦清依旧只是全神贯注地担忧着场上的燕云易。

  一旁的小唯始终默然立在边缘的角落里,许久之后见沈亦清都没有任何的指令部署,反倒慢慢放下初始的紧张。

  小唯支支吾吾地开口道:“少夫人,若是没有其他事情,奴婢先行告退。”

  沈亦清回过头来,见她涨红了一张脸,衣衫粗拙但是却收拾得整齐洁净,浆洗得微微有些褪色,可见平日生活的境况不是很好。小唯的容貌朴素,瞧着可能是任何一个邻家小女人会有的模样。她身形单薄,与自己一样瘦瘦小小,一双手却因常年的劳作长得宽厚,充满与年龄不相符的茧子。

  她看着是这么得单薄而脆弱,教人难免心中闪过些怜惜与酸涩。

  沈亦清温和地笑着道:“我看你与屏儿年纪相仿,家中可有兄弟姐妹?”

  小唯知无不言道:“奴婢是个孤女,自幼在浣衣局长大,打从记事起就从未出过宫,不知道自己的怙恃是谁。”

  这样昏暗的身世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却没有半点伤心或痛苦之情,有的只是她眼中望不见底的漠然与迷茫。

  沈亦清缄默沉静片刻,浣衣局的宫人多数有着不堪回首的过往,她们的前路也只是能一眼望到尽头的终点,她甚至一时之间想不到言辞来慰藉小唯。

  “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到你的吗?但说无妨,就算我做不到的话,兴许也能替你想想措施?”

  思来想去,她能做的,只有尽可能老实地在能力规模之内提供资助。虽然沈亦清很清楚,小唯所需要的绝非在自己的掌控规模之内。又或者说,某种水平上她们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自己期盼获得的,不也正是这遥不行及的“自由”。

  没想到,小唯只是垂首摇了摇头道:“多谢少夫人美意,奴婢过得很好。”

  沈亦清顿了顿,好奇道:“你不想离开浣衣局吗?”

  小唯的神情微动,却照旧坚定地说道:“奴婢有自知之明,不敢妄想。其实……浣衣局里的日子也挺好的,这么多年过来都习惯了。”

  沈亦清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望着她惊慌之中却甚是平静的眼眸,便知她所言非虚。她不禁对眼前的小女人有些另眼相看,虽然外表看起来弱不禁风,但是有着自己的主见和原则,也未曾沾染攀权附势的习气。

  突然间,小唯兴起莫大的勇气一般,伏首道:“少夫人,奴婢知道您是美意,可是奴婢的身份实在低贱,待在您的身边只会连累您。奴婢做的一切都是分内之事,担不起您的谢意,您照旧让奴婢回去罢。”

  沈亦清望着她哆嗦的身子,两边瘦弱的肩膀就如同单薄的衣架,现在正难以控制得剧烈晃动。她连忙站起身来,亲自搀扶起小唯,一边仔细视察着她掌心明显被烫伤的部位。伤口的边缘泛起出不规则的形状,深可见血肉,并不是轻微的皮外伤这么简朴。

  沈亦清连忙道:“这么严重的伤口,你怎么也不处置惩罚一下。”

  说完,就从腰间掏出一方丝巾要为她简朴地包扎,但是架不住小唯拼了命地推辞。

  “使不得,奴婢真的使不得!少夫人,奴婢怎敢让您动手。”

  沈亦清倒是不在乎,自顾自地说道:“你这个伤口一定得注意。屏儿那里随身带着上好的金创药,等下她回来了,你也用点,这样伤口好得快。”

  小唯执意谢绝,眼瞧着双方就要来回拉扯,屏儿泛起在视线之中。

  她脸上依旧是一贯的笑容,说道:“小姐,奴婢回来了。”

  外表看起来,屏儿除了额头上有些汗水之外,倒是一切如常。沈亦清视察的细致,心想她是不是往返跑得太急的缘故,此时不住地喘着粗气,脸色也微微发白。

  沈亦清担忧道:“屏儿,你没事吧,脸色怎么不太对?”

  屏儿赶忙笑着道:“奴婢能有什么事情。小唯女人,小姐说的没错。你这是烧伤,可千万得小心仔细了,记得伤口不能沾水。”

  一边说着,她一边从袖子里取出自己的手帕,又在腰间香囊中倒了些白色的粉末在上面。只见屏儿轻巧地拽了拽小唯受伤的右手,她初时另有些抗拒,但很快也就放弃反抗,任凭屏儿将金创药敷在伤处,三两下便包扎好了。

  小唯痛得咬了咬牙,闷哼一声,却很快就平息了呼吸。

  只这一个瞬间,沈亦清的心中闪过一丝不寻常的直觉,但很快就不复在意。她不禁由衷地拍手赞美道:“要不我总说我们家屏儿秀外慧中,做什么事情都是说不出来的好,怎么就能这么贤惠呢?”

  屏儿无奈地笑道:“小姐,您说得奴婢都要无地自容了。”

  沈亦清认真道:“我是真心的,这可不是什么吹嘘的话,完完全全是我所思所想,你就说这个伤口包扎得怎么就能这么精巧,小唯你说是不是?”

  小唯怯生生地望着主仆二人热络而亲密的谈话,不自觉地心中扬起些暖意,此时也情不自禁地在脸上浮现出笑意。

  屏儿道:“小姐,您就别为难小唯女人了。”

  于是,二人随之又再多谢了小唯几句,便送她出了帷帐。

  小唯急遽道:“屏儿女人,奴婢自行回去即可,浣衣局规则森严,省得教您难做。”

  屏儿也不推辞,笑着点了颔首,随即取出一袋银两非要塞到小唯怀里。小唯坚决想要推辞,却拗不外屏儿。

  “小唯女人,你就收下吧。这是我们少夫人的一番心意,也是替府里多谢你的善举,值不了几个钱,权当是汤药费。要不是你,九霄琴一旦损毁了,可不是几多银钱的事情。”

  话语间,小唯只得应允下来,二人复又外交了几句这才离开。

  片刻之后,于帐外无人之处,屏儿突然觉得一阵锥心的疼痛感袭来,只得心情痛苦地蹲在原地。她强忍着身体上的不适感,一双手哆嗦着从香囊中取出一个小药丸,含着唾沫吞服下去。许久之后,才恢复神志地重新站了起来,急遽低头理了理衣服,便像没事人一样径直向帷帐走去。

  不知不觉间,随着校场边的鼓声响起,这场颇受瞩目的击鞠角逐戛然而止。对于在场的所有明眼人而言,结果并未出乎意料。只见彻王抬头挺立于马背之上,以自豪的姿态绕场一周,然后咄咄逼人地停在燕云易的面前。

  “啧啧啧,盛名又有何用,看来骁骑将军也不外如此嘛!”

  彻王依旧展现着那副恃势凌人的模样,倨傲而让人生厌的脾性显露无疑。

  两相坚持,燕云易一贯无动于衷的神情倒是很是适合此时的场所。

  他平静道:“是吗?”

  电光火石之间,梁成帝的圣旨来得实时。传旨的内寺一字一句地转达着陛下的意思,虽则彻王获胜,但角逐精彩,故而众人皆有赏赐。只是这其中丝毫未提及刚刚彻王提议订立的赌约,明显这一篇已然被不着痕迹地揭了已往。

  彻王早知如此,却难掩心有不满道:“就这些?”

  内寺敬重道:“回王爷,陛下就付托了这么多。”

  彻王面露愠色,翻身下马,将缰绳丢在一旁,冷哼着就向外走去。姜柏相等人紧紧地跟在身后,嘴上是止不住的恭维之词,没想到恰恰触碰到彻王的不悦之处,少不得又是一通责骂。

  另一边,齐王与燕云易相视一笑,不动声色间也同样准备离去。只是梁倾月却突然泛起在几人身后,悄声唤住了燕云易。他们均不知道梁倾月是什么时候来的,躬身与她微微施礼之后,就都很有眼力看法退下。

  稍等众人散去,梁倾月行至一旁略微僻静的地方,再三确保此处应该是高处看台的视野盲区之后,急切地招手示意燕云易已往。

  他不明就里,但心想梁倾月不是不懂分寸之人,兴许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于是沉思片刻便迎头跟了上去。

  燕云易肃然道:“不知公主此番所为何事?”

  眼见他疏远而陌然的神情,梁倾月忍不住地觉得神伤,可也清楚此时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她略微调整了下情绪,轻声道:“不知少夫人可曾与少将军提及上午被人陷害之事?”

  燕云易没有立刻回应,但是缄默沉静之中照旧透露出自己不知其中隐情的讯息。

  梁倾月兀自继续说道:“想来少夫人定是怕您担忧,才没有据实相告。只是兹事体大,恐怕幕后之人已有谋划,实在是担忧少夫人再有何不测。倾月再三思虑,觉得这么大的事情,照旧不能瞒着少将军。”

  情急之下,燕云易可没有心思长篇累牍地试探,于是沉声直截了当地问道:“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

  “阿嚏……”

  一阵冷风吹过,沈亦清无端打了个喷嚏,一边揉着鼻子,一边颇为专注地望着校场上一个英姿焕发的身影。只见这名男子行动娴熟地手持球杖,身骑白马在校场上任意穿梭,如入无人之境。

  无论场上唯一的七宝球怎样在空中翻飞,都不会超出他的掌控之下。转眼间,他已稳稳地击中两球,却丝绝不见疲态。

  “好!”

  沈亦清忍不住拍手喝彩,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凌飞宇驰骋之间,视线有意无意地落在此处,四目相对,他微微向沈亦清颔首以示谢意。

  屏儿道:“小姐,您认识那位南唐的贵宾?”

  沈亦清顾不外来详细解释,仍旧专注地看着场上的局面,一边粗浅地回应道:“对,我们之前见过面。你记得我给你说过那晚秋溟坊的事情嘛,那天就是他救了我。屏儿你看,他骑得好快,这要不是匹白马,我都看不清了。”

  燕云易道:“有这么好吗?”

  沈亦清不假思索道:“对啊!”

  说话间,她这才反映过来这是燕云易,惊喜道:“你回来啦,刚刚燕云殊和姜乾已经来过了,他们似乎一同去见姜宗海大人了,你……”

  燕云易沉声打断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平日里,他的神情就多数清冷或严肃,沈亦清倒也习惯了。只是,如今这番冷峻的心情却并不多见,尽皆是隐忍与深沉。

  沈亦清犹自带着笑意,不解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燕云易蹙着眉,不愿多言,只是径直上前拉起她的左手,将袖口微微掀开。他的行动力道不大,却照旧牵动了沈亦清的伤处。

  她下意识地向后缩着身体,神情有些痛苦的模样:“嘶……轻点轻点。”

  燕云易凝视着那一个个不仔细看就不会察觉的小血点,若非亲眼所见,他甚至会以为自己刚刚所闻都是梁倾月编纂出来。究竟倘若那样耸人听闻的手段用在沈亦清身上,他实在难以想象出是怎样的折磨。

  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抬起头却正对着沈亦清有些欠美意思的讪笑,反倒莫名地油然生出些急躁之感。

  “为什么不告诉我,有人故意设计,在你的衣服里放了银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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