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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君剑

第十九章 心结(肆)

杜君剑 亚亚修 2779 2020-05-29 11:06:30

  杜晗昭看见门口零零散散地摆了七八个水桶,抓住一小我私家问道:“这是什么?”

  长满雀斑的门徒被吓了一跳,没想到杜堂主竟在跟他说话,结结巴巴地回覆:“少主被胡副守付托了要从山崖溪水搬十桶水。”

  小跑到一半的胡越人灵光一闪,突然停下,似是想起来了:“啊,把少主忘了。”

  大雨恰好倾盆而下,杨横横最不喜欢淋雨了,也没听清胡越人说什么,拉着他继续跑。

  胡越人虽说耿直,但心也是大,想到既然是那个潇潇洒洒的少主,撒手不管也罢。少主哪次不是在外面玩疯了,顶着个大雨回的家。

  只是谭初这边还不知道自己被人遗忘了,当他提着最后一个水桶准备翻过山坡时,暴雨从天而降,脚下泥水湿滑,碎石累累。

  他咬咬牙,心想翻已往就是入府的石阶了。

  可这突如其来的恶劣天气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一道道闪电裂开,雷云当头,发出雄狮般的怒吼。

  谭初爬到一半,听见头上有轰轰的声响,抬头看去。

  糟了,是泥石流。

  谭初扔下手里的水桶,向下冲刺,可哪里跑得过天灾的速度,眨眼间他就要被泥石流吞没进去。

  完了完了。

  高处的杜晗昭垂直跳下,触到平地后提步上树,轻功如飞羽,穿梭于树间,赶超泥石流的速度,又在落地一瞬直接拦腰抱起了谭初,爽性利落地重新落在了树上。

  泥石流卷地翻涌而起,向山下冲去。

  杜晗昭长叹一声,看着怀里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少主。

  谭初知道自己又被救了,好面子如他,急遽把小手从杜晗昭身上抽开,不敢看她,态度生硬得很:“怎么又是老太婆你啊……?”

  杜晗昭眼里噙着笑,面对少主时总是冷不起脸来:“少主忘了吗?我从昨日起就是少主的护卫了。”

  “哦……”谭月朔时间不太习惯有护卫的滋味,眼睛也不知道往哪里放,突然看见他适才丢掉的水桶被冲走了,大叫:“我的水桶!”

  “等雨过了再搬也不迟。”杜晗昭说道,“回去吧,少主。”

  “这怎么回去?”底下的泥石流凶险无比,基础没有落脚的地方。

  杜晗昭解释:“从树上。”

  可惜说话的时机差池,一滚雷声消了音。谭初压根没听见,拉扯嗓门又问了遍,可是这雷声似乎故意的,连着打。

  杜晗昭不由分说地把谭初横抱起来,又像刚刚那般轻跃在各个树木之间,目视着前方,无视怀里拳脚的不循分。

  一路飞跃,杜晗昭径直从各贵寓的屋檐上将谭初抱回了他的本府内。

  下面的侍女看见了赶忙围上来,把谭初推进屋里面易服服。

  屋门一关,杜晗昭被挡在了外面,空落落的手垂下来,她苦笑,只得靠在廊柱上回归护卫的本职。

  明白是白昼,通府却点起了灯火。

  蓝色的闪电时不时地划亮漆黑的天空,骤雨磅礴,世界陷入茫茫雨海。

  府里的侍女进进出出,一会儿搬个火盆,一会儿煮了碗姜汤端来。里面的人自由惯了,终于受不了被人贴身服侍,大叫一声把所有人都打发了出去。

  彼时府内只剩下了雷雨声。

  杜晗昭怀抱着剑倚在屋外,身上的雨水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感受到屋里的气息向门边靠近,却没有打开门,也没有声音传来。

  杜晗昭先开了口:“不知何时,少主已经不怕打雷了。”

  里面少年说话的语气差异以往的张扬跋扈,用不大不小的鼻音应着,又闷闷地说:“也不想想我多大了。”

  他看不见门外的人是什么心情,但他隐隐觉得今天的杜晗昭有些心事。

  “少主现在,还会做那时候的噩梦吗?”杜晗昭轻淡的声音被雨幕离隔,悠悠远远,把他拉回了以前的往事里。

  *****

  十一岁,春夏交替时节,谭初随怙恃出门远行,到蓬莱岛去看望文来叔爷,一路上有杜晗昭,甘承和滕越等人随行。

  路途漫长,这次袁图图和季翎都没有跟来,是以谭初每日都枯燥极了。途中经过一个叫东昌的地方,恰好谭老爷又在这里碰到了熟人,于是决定下榻熟人的偏府里整顿歇息,过段时日再出发。

  有日谭初独自上街玩耍,走着走着被迎面一个看似同龄的孩子撞了下。

  他第一时间摸了摸怀里,发现钱袋被人顺走了,气愤地就追上去,追了足足有五条街才把人堵在一个巷口。

  好歹他谭初也是江湖大帮身世,腿上功夫可不是盖的。他喘着粗气骂道:“把钱袋还我!”

  那孩子虽说跟谭初同岁,但面相一看就是营养不良,宽大破洞的衣服遮盖住瘦骨嶙峋的身躯。他背靠着墙角,紧紧揣着钱袋不放手,委屈的样子一下子让谭初动了同情心:“你怎么比袁图图还瘦小……”

  男孩一把抓住谭初的衣角压身上前,压着哭腔恳求道:“大人施舍点钱财吧,我和妹妹快饿死了!”

  谭初反倒成了被堵在墙角的人,他举着手欠好招架,只能先允许:“知道了!你先放开我。”

  说着伸脱手:“喏,先把钱袋还我。”

  男孩下意识地把手往后一缩,护住钱袋不放。

  谭初有颔首大,他说:“不把钱袋给我,我怎么给你分钱。”

  “大人此话认真?”

  “我谭初大人何时骗过人!”谭月朔抹鼻子,自得洋洋得,可话一脱嘴他就意识到自己刚自曝了真名,盟里的大人特意嘱咐他出了丰州要隐姓埋名的。

  不外眼前不外跟他一边大的小孩,应该没事吧……

  谭初收了嘴,趁那小孩入迷的间隙把钱袋夺了回来,又倒出了几枚铜币,递给他:“这些够你们用吗?”

  男孩捧着双手接过,却摇摇头:“不够。”

  “你!”谭初也欠好把钱全给了,究竟盟里的大人还教育过他,施舍要适度,否则会被贪得无厌的人缠上。

  男孩见谭初犹豫,顶着汪汪的泪眼说:“大人要是不信,我可以带你去看我妹妹。”

  正巧谭初也无聊得紧,随他去一趟也无妨。

  男孩带着他转了几条街,最后停在了一处远离人群的院子里,谭初走进去的瞬间就忏悔了。

  这杂草丛生的废弃院子里,有大巨细小十多个孩子。

  他进去的时候这群孩子正幸亏踢着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毽子,上面的羽毛早就脱落,只剩一光杆毽子心。

  这些人见男孩回来了,嘻嘻笑笑地围上来,一小女孩八岁的样子,露出两排残缺的牙齿,笑着说:“哥哥,今天给我们带回来什么!”

  男孩比了个嘘,眼神示意他们看他身后。

  谭初被一群人盯着甚不是滋味:“看……看我干嘛?”

  那女孩仰着头问他:“哥哥是谁啊?”

  “……我叫谭初。”

  “谭初哥哥,要陪我们踢毽子吗?”

  “啊……不了吧,我就是来看看的。”可这些人基础不听他说话,女孩拉着他就到了院中心,把毽子踢过来,谭初玩心大发就停不下来了,接住这一脚和这群人玩作一团。

  不知不觉夕阳西下,到了归家的时候,谭初玩得满头大汗,一屁股坐在地上休息。先前的那男孩走过来问他要不要喝水,谭初摇头:“留着你们喝吧。我要走了,再不回去盟里人该担忧了。”

  “盟里人?”

  “啊,家里人。”不知怎得,面对这些和他同龄的人,谭初今日总是说错话,“对了,你叫什么?”

  那孩子说:“我叫黎明。”

  谭初嘴型重复着他的名字,赞美道:“好名字啊!”

  黎明怕羞地挠挠头:“以前家里贫苦,晚上不能劳作挣钱,就盼着黎明赶忙到来。”

  “那你现在……”谭初知道自己勾起了别人的伤心事,不敢追问。

  黎明却丝绝不避忌,说道:“前几年怙恃都病死了,留下我和妹妹两人相依为命。”

  谭初听了感伤,他七岁前也是和母亲相依为命,最清楚贫穷是什么,当下拍了拍屁股上的灰站起来,把钱袋全给了黎明。

  “你们拿去花吧。”

  说着就要离开,可那黎小妹跑上来拉住他:“谭初哥哥还会回来吗?”

  晚霞投影,云朵飘飘,今日的黄昏美不胜收。

  谭初心善,不忍拒绝,说道:“我明天还会来的。”

亚亚修

今日早更,祝各人周五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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