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要确定珵王的位置和情况。”谭初铺开一张京国都的舆图,为了方便郭怀州在床上也能看到,舆图被挂在了床柱上。
然后他用小红旗标注了几个珵王可能关押的位置。
京国都分为外城和内城,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皆设有城门,加上外城连接内城的门,总共八个。
城内街道的排布也极其规整,一共有六个区块,外区两个和内区四个。
要在这样一座规模弘大的国都里找一小我私家,可谓是地狱难度。
谭初用手指了一个位置:“据郭师爷所说,珵王现在被关押的地方在这里,内城东区。想必此时珵王已经被转移了,但以防万一,照旧去侦察一下,顺便看看有没有留下有用的线索。”
杜晗昭主动提议:“在下去吧。”
“嗯。”谭初看了她一眼,又转头对着所有人说道,“既然对方已经知道我们在京国都四周了。那我们不如就堂堂正正地告诉他们,赤诀盟来了。”
“但是,要出其不意地登场。”
郭怀州看着少年胸有成竹的样子,眼里滚满了泪花,他谢谢道:“看谭少主这样,是早就准备要营救殿下了吧……纵然没有碰到郭某……郭某真的……愿意豁出性命资助少主!”
中年男人泣不成声。
谭初笑道:“郭师爷言重了,您先留在酒坊里放心养病。到后面有需要你的地方。”
接着谭初将具体的计划告诉了他们。
紫云楼即是他们进场的首选,而一月一度的舞宴恰幸亏明日举行,他早在前往京国都的途中便托赤诀盟的熟人以友情价买来请函。
古老先生的昆山之玉也是通过长礼,求了很久才好不容易借来的。
而借出的条件居然是公孙美人的一封亲笔信。
一想到这谭初就忍不住叹气,虽然听长礼说过古老先生是个老不正经,但没想过是这样的人。幸亏并不是什么为难人的条件。
只是当初公孙听到亲笔信的时候,以为是他倾慕已久,闹出了不小的误会。厥后就是解释清楚了,这一路上对他的摧残也没消停过。
言归正传。即便他们没有碰到郭怀州,他很早前就将一切计划好了。他打一开始就没有计划要偷偷摸摸地潜入京国都,因为深知一入城,对方的眼线便无处不在。
既然早晚有袒露的风险,还不如正面出击,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太子恐怕想过,但并不确信赤诀盟会真的来救珵王。得不偿失,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买卖,换做谁都认为是疯了。
可他们此行,就是要孤注一掷,兵行险着。
是以他将作为一颗明棋,把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主动泛起在他们面前。在对方摸不着头脑的时候,杜晗昭会在暗地里搜寻珵王的踪迹。
这时候问题就来了,太子对杜晗昭的预防比他只多不少,一旦杜晗昭不在他们的视野内,也会给对方足够的理由掣肘他。
所以杜晗昭,也必须随时泛起在对方的视线里。
“妾这几日来一直模仿杜堂主的一言一行,不知少主认为,可学的像呀?”公孙美人又开始对着谭初抛起了媚眼。
少年脸色稳定,预计是对她免疫了,提醒道:“公孙,你别忘了此行的目的。”
“哎呀,少主太没趣了。你说是不是呀,杜堂主。”
杜晗昭压根不愿意理她。
是了,公孙是赤诀盟安插在丰州城内黄鹂阁的自己人,他也是前段时间才听甘承说的。不仅如此,震惊他的其实是公孙氏的配景。
公孙武林排名第八,比滕年老还要高。而且此人还精通岐黄之术和易容之术,正所谓的皮囊之下深不行测。
就是性格让人头大。
他们刚入京国都的前几天,因为太子肯定会派人来试探,所以杜晗昭将会以本尊泛起,夜晚去探查消息。而公孙此时潜伏于京国都内,在后面的日子里才会用杜晗昭的样子与他同行。
之后的事情,便需要他们识趣行事。
珵王如今下落不明,依郭怀州所言,珵王现在的身体虚弱,有时清醒有时昏厥,在解救的历程中也将会是一个大问题。
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他们一夜未眠,进城之后前途未卜,趁着还能养精蓄锐的时候休息很是重要。
等他将这些事说完后,郭怀州又昏睡了已往。他也计划回屋睡两个时辰,嘱咐其他两小我私家差不多午时之前进城。
他刚关上门,外面就有人敲了三声。
是杜晗昭。
他将刚脱下的外衣挂在架子上,才唤了声进来,门随之被推开,又掩上。
两人相对而坐,谭初等着她先说话。
“少主。”杜晗昭难得将烦恼体现在脸上,眉心微蹙,“有一小我私家您需要格外注意。”
少年面色平静,猜到了她说的是谁,替她说了出来:“是蚩尤吧。”
“你……”劈面的人似乎有些意外,双眸闪了一下,回覆道,“是。”
她正视着他:“蚩尤是太子的近侍统领。实力与我相当。只有此人……您不能与他交手。”
谭初同样看着她的眼睛,抿唇不语,听见她又说:“若不得不与他正面接触,也不要怕,在下一定会在您身边的。”
她很少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看样子是真的担忧他。
谭月朔直默默地听着,直到她说完了才沉声道:“杜晗昭,你有自己的任务。”
向来淡漠的人此时垂下了眼眸,心底间的忧愁不散,他看出来她有难言之隐,并没有追问。
柔声允许她:“我知道了,如果真到那个时候,我会跑的。我又不傻,何须跟命过不去。”
杜晗昭松了口气,小心地问他:“少主不问我与蚩尤的关系吗?”
“那你会告诉我吗?”少年语气平淡,“等你什么时候想说了,我会听的。”
他将视线放到她背后的佩剑上。
一把杲,一把被麻布包裹起来的剑。
他知道,是那把银白细剑。
他曾预想,究竟会发生怎样的局面,需要她将这把隐藏已久的银白剑从邯山带来。而这把剑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杜晗昭注意到他的目光,竟将那把剑从背后取了下来,双手递了已往:“少主的剑断了。这把可以防身。”
谭初惊奇,他盯着那把剑,迟迟没有接已往。
杜晗昭知他记挂,说:“少主身上另有伤,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动武。但有个防身的总归有宁静感。”
“这把剑,叫什么?”谭初问了个令她猝不及防的问题。
杜晗昭哑了声,指尖缩紧。
看她这个反映,少年眼中的光随着黯淡下来。不由苦笑,她照旧一点未变,从不计划与他敞开心扉。
僵持了半晌,他终是心软,将剑接了过来。
“少主。”杜晗昭说,“等事情告一段落了,我会跟您说清楚的。”
谭初这次没有回她,起身准备休息了:“你出去吧。”
杜鹃阁。
从踏入这个阁楼的一刹那起谭初就感受到了一股令人恐惧的压力,正时刻震慑着他的身体,让他难以喘息。
蚩尤在里面,他瞬间笃定。
和杜晗昭淡雅如水的气息截然差异,此人如狂暴的火山,喷发出来的气场肆无忌惮,可怖如斯,与江湖上的宗师有天壤之别。
他深吸了一口气,很快找回自己的呼吸。
宋子经将他们带到了一个走廊,深处有个房间,杜晗昭被他拦在了走廊外面。
他笑得阴邪狂妄:“带刀侍卫可不适合进入这花月场所,不外放心吧,我们大人就是来打个招呼而已,会好好照顾好你的少主的。”
末尾将少主二字特意加重了读音。
杜晗昭斜睨了他一眼,并不计划听他的,却被谭初制止了:“你在外面守着吧。”
“是。”女子不情愿地和宋子经留在了原地。
一层层的木推门随着少年的深入被紧闭起来。
“听闻杜堂主被幽禁了三年,现在肯定弱了不少吧。”宋子经守在门的左侧,抱着刀挑衅她。
那人没理他。
男人咂了下嘴,自觉没趣,又不甘缄默沉静,说道:“你我虽未共侍一主,但我照旧很欣赏你的。”
“作为看门犬来说。”说完眉毛上扬,肆意狂笑,眼底尽是讥笑。
杜晗昭目视前方,心不在此,对他的人身攻击充耳不闻。
真是无聊的女人。他白了个眼神已往。
阁内熏香四溢,座上的白姬在弹着琵琶。
谭初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一个男人背对着他,席地而坐,在下面欣赏着曲子。
完全没有招待他的意思。
他没在意,寻了个坐席也坐了下来。
与蚩尤隔了张落地桌的距离。
他将目光放到白姬身上,一曲高山流水,全是手指的功夫,消息起伏,武艺高明。
一曲接着一曲。
气氛诡异极了,空旷的房间里只有他们三人。
左手边妖冶般的男人点起了长烟,声音磁性邪佞:“白姬,承蒙你们照顾了。”
谭初启唇笑道:“不外一块昆山玉而已。”
那人的眼神一瞬间睨了过来,丝绝不收敛身上的戾气:“现在滚回你们的丰州还来得及。”
少年眯起眼睛,却是一脸的不以为意:“不知左右在说什么,我们是来旅游的。”
他笑了笑,言辞冷凝:“左右还未报上姓名呢?”
“你身边的那条狗没跟你说过吗?”蚩尤吐出一口烟气,甚是玩味地看向了他。
座上白姬唱起了曲儿。
“风一更,雪一更。”
少年心中被激起万千怒火,他竭力隐藏得深,依然维持着笑意,反讽道:“你配吗?”
“啪。”
烟斗蓦地从中中断开。
“少主。”杜晗昭曾重复申饬他,“蚩尤是个嗜血成性的人,你一定要小心。”
曲声高扬,悲悲戚戚。
纸做的墙壁直接被撞裂开来,打到了另一头的房间。谭初被那人用剑鞘抵压着喉咙,近乎窒息失声。
一股血意从胃里面翻涌而出,被他倔强地给咽了回去。
他直视那人勃然震怒的样子,不惊反笑:“左右脾气甚是急躁。”
脖子间有了深刻的勒痕,下一秒就能将他折断。
琵琶声不知何时断开了。
在他又一次没反映过来的时候,身后的墙壁被人砸穿,一只手将他往后面拖了已往。
“杜晗昭。”蚩尤眼神幽幽,声色却似是在念故人之名,“你终于来了。”
“蚩尤,你想死了。”
身前人的眼底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语气阴冷透骨。
无声的杀意弥漫开来,一念之间便可将京国都地覆天翻。
被贯串的杜鹃阁忽地有狂风灌入。
蚩尤装作投降地举起双手,退后一步,冷笑道:“不外是跟你的主子开个玩笑而已。”
“是吧。”这人喜怒无常,面目扭曲,轻蔑地看着谭初说,“赤诀盟的少主。”
杲剑出鞘三寸。
谭初实时按住她的肩膀,从背后走了出来。
漂亮的眼睛微微抬起,睫毛如轻羽,眸底的深红暗光能将那人的内心深处一眼望穿,少年神色宁静如初,荣辱不惊:“多谢左右的款待。”
默了一秒,眼中冰寒之意升起:“谭初受益匪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