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醉金迷,百年古城,说的就是天宋朝的首都,京国都。
哪怕现在天下黎民都处于水深火热的贫穷和潦倒之中,京国都照旧一如既往的金灯辉煌,车马骈阗。
紫云楼的妲姝是位梳头侍女,专门为楼里的女人们整理精致的仪容,梳理当季流行的发型。她很有天赋,手艺好到经常被女人们抢着要,偶尔还会遇到勾栏街此外妈妈,想挖她已往资助。
可进入紫云楼以来,她从一个小的梳头侍女,摇身一酿成为了白姬的专用侍女。
白姬的发丝柔软纤细,披散下来的时候犹如水中的波纹黑亮美丽。
妲姝痴迷于给白姬梳头,甚至被旁人说是到了着魔的田地。
每逢酉时,宴客之前,她都市替白姬梳妆。她先是用左手轻握住一缕发丝,然后另一只手用沾了梨花油的梳子徐徐梳下来。
行动轻柔,整个历程需要重复数遍。
“女人的手受伤了?”妲姝心细,注意到白姬的十根手指都被白纱缠绕了起来,刻意地掩藏在袖子里。她切换了个眼神,边梳边说,“今天是舞宴的日子。”
铜镜里的白姬依旧美艳,浓妆白粉,烈焰红唇,就是精神看起来不太好。她咬了咬嘴唇,心情恨戾:“是杜晗昭。”
妲姝手中的行动停了一瞬,很快又恢复如初:“珵王已经被转移了。”
下唇被不经意间咬出了血,她用舌尖舔洁净后说道:“我要你去办一件事。”
“大人请说。”
“再去跟底下的人确认赤诀盟入城了没有。”白姬开始拆卸起手上的纱布,长长的布条一卷卷落入地上。
每根手指只能堪堪伸直,却基础使不上任何力气。她已经疼得牙关发抖,要不是一层厚重的脂粉涂在脸上,苍白的病容很容易叫人觉察异常。
妲姝回了个“是”,嘱咐她:“莫要叫人看出破绽了。”
花魁用哆嗦的手从抽屉里拿出来一瓶止痛粉,拼命地往手上倒。行动越来越急躁,情绪也随着激动起来。
桌上妆奁被推掉了一地。
她低声怒吼,眼底的恨意无限升腾,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眼中却浮现出另一小我私家的身姿:“杜晗昭,我须要你支付价钱!”
夜晚已至,花灯挑起。
紫云楼院内的花园已经开始陆陆续续接客了。
今天是白姬的舞宴,一月一次。每逢此时,紫云楼的贵客都市携重金或彩头,争相压价,只为能在舞宴事后与白姬共度一夜春宵。
这天下的王侯将相撞破了头都想加入的盛宴,却不是所有人能来的。只有携紫云楼特制的请函才气入内,而一函难求,价值上万金。
园内部署奢华,坐席错落,漫衍在庭院内的各个角落,其中能坐在特等席的都不是一般人。
珺娘对来的人都有数,全是她曾经接待过的贵客。
只是今日特别,适才楼外的小厮进来禀告的时候,说是有一位陌生的贵客,手中请函无误,便很快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并未叫小厮将人赶走,而是将人领了进来,她倒要看看是哪里来的新贵台端惠临。
一眼看已往,居然是位长相俊美,面容如玉的少年。
少年身着雀金裘,云鹤边,墨色腰带束背后。玄色长发被编成细辫,随意地搭在右肩上。深红色的眸子被碎短的刘海隐约遮住,只消一眼便可摄魂。
绝世少年的入场瞬间引发了不小的惊动,无数人转头惊诧。
她珺娘自诩识人有术,观这位少年的年纪恐怕不外二十,不是京都当地人。但即即是她阅人无数,也反抗不住这少年的魅力四射,双眼都兴奋地冒出星星来了。
她啧啧赞美,竟是比白姬还美的男子。
她赶忙迎上前,刚要将腰身贴已往就被躲开了,那人不加掩饰地摆出厌恶的心情。
照旧从未见过的类型。
珺娘没有在意,脸上堆满笑容:“妾是紫云楼的妈妈,令郎唤一声珺娘就可。恕妾见识短浅,敢问令郎的尊姓台甫是?”
那少年与她隔了两步的距离,双手抱胸,下巴轻抬,一副生人勿近的高冷气场:“谭初。”
“是谭令郎呀。不知今夜台端紫云楼,可也是为了舞宴?”
谭初皱眉,不愿与她多言:“否则呢?”
要说这紫云楼的客人,都是为了享乐纵欲来的,漂亮的女人们围着三言两语,几下子就能将人攻略。
可这小我私家明显不属于上述,不外或许也有一种人,外貌清高,但终归是男人,只要有第一次的经历,也照样会沦陷。
珺娘接过请函,定睛一看,居然是特等席。她偷偷地瞄了眼少年,却立马被察觉。
谭初眼色冷峻:“请函有问题?”
她急遽解释:“不是不是,不知谭令郎是如何获得这个请函的?若是从别人手里买的,少说也要上万金……”
珺娘赔着笑,越说见那人的气场越发的酷寒,就越不敢说下去了。于是自觉地打住:“请谭令郎随我来,妾引令郎入座。”
走了一半她才发现这个少年的后面还跟了个带刀侍卫,存在感极弱,而且还以白纱遮面,看不出来样子。
这让她愈加好奇这个谭令郎的身份了。
将人带着坐下后她便退出了庭园,恰好妲姝从杜鹃阁走了出来,与她打了个照面。她赶忙上前将刚刚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妲姝心中有欠好的预感,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那人叫什么?”
珺娘贴已往说出那人的名字:“谭初。”
“珺娘,速去禀告蚩大人。”妲姝脸上的心情多变,她一把抓住珺娘的手腕,特意付托道,“先别告诉白大人,她手上负伤,会露出破绽。”
珺娘脑子转的快,马上联想到了那位谭令郎的身份,她迟疑道:“那要不照旧把舞宴取消吧?”
“不行。”妲姝小声制止了她,“他们这么明目张胆地来紫云楼,怕是故意的。取消舞宴只会让他们生疑。不能自乱阵脚。”
最后她松开珺娘的手,急切道:“速去!”
谭初的到来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刚坐下就有四五小我私家靠了上来想求结识。但还未走近,就注意到这少年身边的侍卫一直把手放在剑把上,已示威慑。
便都打了退堂鼓,又散了去。
还未开宴,作为焦点的谭初,直接把场子给热闹起来了。
“少主,紫云楼内下到洒扫的小厮,上到各房里的游女,都是会武的。”杜晗昭站在一旁,汇报道。
谭初看向舞台,手里无聊地把玩着一物件,玩味地笑道:“想必现在他们内部慌作一团了吧。有好戏看了。”
乐师就位,烛光冉冉点起。
舞宴开。
屏风后有丽影在起舞,如梦如幻。
伴舞的女子随着奏乐的响起徐徐将屏风撤掉。
旖旎的身姿曼妙如仙宫的女神,花魁腰身扭摆,玉臂伸展,轻点足,媚眼抛出。顷刻间就将在座的来宾的神魂牵走。
谭初虽在特席,离舞台只有几步之距,白姬的盛世之舞可以尽收眼底。他向来欣赏不来这些,看了一会儿就想打哈欠了,但心中谨记着他的一举一动皆在别人眼里,照旧忍了回去。
始终保持着优雅的贵令郎坐姿。
他内心不禁汗颜,叫他一个帮派少主去模仿那些名门望族的虚假仪态,实在有些为难他了。
“少主。”杜晗昭唤了他一声。
谭初总是能猜到她要说什么,眸含深意,笑容狡黠:“这女的手指不太协调。”
漫长的舞蹈总算结束了。
花魁白姬向台下的贵宾浅浅施了一个礼,便倒退着去了后台。
珺娘作为妈妈走了上来,开始主持今晚的重头戏。
随着一件件珍世奇宝被端了上来,珺娘也拿着手中的明目在报着这是谁家哪位令郎送的何物。
最稀有也是最珍贵的莫属那件昆山之玉了,昆山之玉历经数代,曾为帝王圣物,听说有入梦预知之能,其价值自然不言而喻。只是一度流落民间,不知所踪。
别说一个白姬了,若说是将整个勾栏街买下来都绰绰有余。
当珺娘报出送礼的人是谭令郎的时候宴场一片哗然,议论纷纷。
众人都开始窃窃私议,推测这位初来乍到的少年究竟是何方神圣,他们从未在京国都听过有这么一号人物,稍一脱手竟是无价之宝。
谭初很满意他们的反映,自得地鼻子都快翘上天了,他这宝玉可是特地向古老先生那里借来的。
到时候还要想措施还回去就是了。
珺娘捏紧手中的礼单,她失措起来,暗道事态朝着对他们倒霉的偏向生长了。眼睛不停地朝庭院的出口望去,心急如焚。
昆山之玉毫无疑问地成为今夜的头彩,拿下了与白姬共处一夜的门票。
珺娘努力护着面上的心情不塌下来,笑着祝贺道:“那就恭喜谭令郎了。”
话音刚落,院外就传来阵阵骚动。
一群阵势浩荡的带刀武士闯了进来,惊了院内众人。
士兵排成行列,让出了一条门路。
等了片刻,最后走出来的一人衣冠俊雅,异域的五官尤为出挑,他径直走向谭初所在的位置。
青衣侍卫认出来人,护在了少年面前。
宋子经带着一身的残暴毒戾大步走来,将赤裸裸的敌意展现在他们面前。
待面劈面了,他又将敌意收了起来,刻意维持起外貌宁静:“不知赤诀盟少主亲临京国都,宋子经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争锋相对,气氛一触即发。
谭初没见过他,却从杜晗昭那里听说过此人的身份和脾性。
宋子经,西北有名的弓箭手,实力和杨老鬼平分秋色,也是太子的门客。
他从杜晗昭身后走了出来,唇角扬起,笑里藏刀,语气轻狂得很:“谭初何德何能,竟能惊动宋大人亲自相迎。”
宋子经皮笑肉不笑,做了个请的姿势:“杜鹃阁有请。”
四月东风肆虐,京国都内将掀起一场诡谲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