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春，盛京城的花灯节，十里长街处，千盏明灯熠熠生辉，王公贵族，平民黎民，人人赏景放灯，欢喜至极。
精巧玲珑的高阁处，两人立于廊上，仰视着夜景，时不时地看向楼下过往的行人。
远处的河面上充满花灯，流光溢彩。
华灯初上，喜乐安宁。
“你想看烟火？”
楚落颜看向身旁的人，声音很轻，就像随波激荡的水纹，徐徐的。
今夜灯会，苏瑾深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却带着她来此处。
“我看不见，但是我想陪着你看。”
苏瑾深微微倾身靠近她，沉澈的声音突入她的耳中，莫名缱绻。
楚落颜暗然一笑，清水般的眸子更为清亮。
突然间，璀璨的烟花在如墨的夜空中绽放，满天星辰一瞬间黯然失色。
烟花之下，两人并肩而立，女子抬眼看着绚丽的烟火，而白纱之下，男子听着女子轻柔的声音掺进风里。
“苏瑾深，烟花很美！”
“我听见了。”
苏瑾深直接凑近她的耳畔，尾音温柔，撩人心弦。
站在身后的雪薇看着满天的烟火，眼眸明亮，而一旁的凌风正手执佩剑，漫不经心地靠在栏杆上。
背后的屋子里，男子端坐在桌前，素色白衣，温文儒雅，宛如不染纤尘的九天仙子。
他眉目冷峭，现在正透过虚掩着的房门冷冷地看着烟花下的两人。
突然间，他摩挲杯沿的手指朝着杯壁一推，茶杯倒了，茶水洒了出来，漫延在了桌上。
他随意地拿脱手帕擦了擦手止亓茶水，然后起身，不疾不徐地走了出去。
烟火已尽，屋外廊上的两人依旧站在一处。
“公主殿下！”
一声清润的声音响起。
楚落颜转头一看，就见姜卿礼站在身后，朱唇轻启，“姜大人，也来灯会？”
“灯会过于热闹，我也想来看看。”
姜卿礼对着她垂首恭谨，不经意间轻瞥了一眼她身旁的人。
……阿颜，我是想来看你
“灯会难得，姜大人，玩得尽兴。”
楚落颜朝他露出一抹浅笑。
“公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他看着楚落颜一笑，眼眸温和。
“好！”
楚落颜开口允许了他。
话音刚落，苏瑾深伸手拽住了她的衣袖，欲言又止。
“我等下就回来，雪薇留在这。”
楚落颜搭上他的手，轻声慰藉道。
姜卿礼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神情依旧是一贯的冷淡。
步入屋内，两人相对而坐，姜卿礼端起茶盏给她倒了一杯茶，慢悠悠道，“阿颜很喜欢苏瑾深？”
“姜大人叫我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楚落颜拿起茶杯，徐徐地喝了一口。
“阿颜，我们之间没有外人，不用那么客气。”
在外，他是臣，尊称公主，在内，他照旧希望能够一如既往。
“卿礼哥哥。”
楚落颜对着他轻唤了一声。
细细想来，她确实很久没有这样喊过他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在外人面前，她叫他姜大人，他唤她公主。
姜卿礼满意地挑了一下眉。
“那你和他……”
他又试探性地问道。
“卿礼哥哥，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楚落颜绝不迟疑地回他。
姜卿礼举杯的行动顿住，心里瞬间空落落的，纷歧会儿，便干笑了几声，“阿颜喜欢就好。”
楚落颜瞧着他，神情有些耐人寻味，不像是真心话。
“卿礼哥哥，此话听着可不真心。”
她对着姜卿礼直接地说道。
也是，一直以来，她和姜卿礼之间无需勉强，向来直言不讳。
“怎会？”
姜卿礼哑然失笑了一声，手指却情不自禁地摩挲着杯壁。
“那卿礼哥哥，我走了。”
楚落颜淡抿了下唇瓣，随后起身对着他开口，漂亮的眼眸弯起。
姜卿礼看向她，烟水秋瞳，嫣然浅笑，依旧和小时候一样。
女子的背影徐徐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下，姜卿礼的眼神马上就凌厉了下来，脸上浮起森森的寒意，差异于往日的平淡。
屋外没了声音，他抬手就将茶杯重重地摔到了地面上，发出难听逆耳的撞击声。
奴仆闻声走了进来，才至门口，就被酷寒的声音吓得连忙退了出去。
“出去！”
在世人眼前，姜府嫡子姜卿礼克己复礼，冷静自持，从不逾矩，可无人知，他也会有求而不得之人。
姜卿礼低垂着头，无可奈何地笑了笑，笑容透着极重的苦涩。
算了，没有就没有了，做她一辈子的卿礼哥哥，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