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说说你最大的缺点吗？”一个秃头的中年男人交织手臂抱在胸前看着我。
“我的缺点是目前事情经验不足，可能才从学校出来的缘故，不外如果贵公司给时机的话，我会尽快提高业务能力、融入公司。”我用比上次回覆这个问题更快的语速脱口而出。“接下来，他要开始问你的优势呢。”有个声音在耳旁嘀咕道。
“OK，你的优点有哪些？”果真，这个男人问道。我冷静地吐出提前从网上搜索到的一连串字符。“然后，他要问你能不能接受加班呢？”那个声音接着说。随后，中年男人机械式地复述。我斩钉截铁地回覆：“能，没问题。”他微笑着点颔首。我以为这一次面试有戏。马上快结束了，看似平静的外表下，我的心脏扑通扑通地乱跳。“那今天面试就到这儿了。明天给你回复。”“哦，好的。”我起身离开。心脏似乎没了跳动，如一潭死水。
来上海找事情已经已往三个星期了。面试的戏码险些每天在上演。我在手机上搜索出头试官爱问的问题，以及对应的台词模板。我学乖了，提前把台词背下来。而且，我在网上买了一套戏服：白色的短袖衬衫、玄色的西裤和女士皮鞋。
我佝偻着背，低着头走向临近的地铁站。我熟练地在售票机上购票，然后过安检、投币。纵然不看指示牌，也清楚站口在哪个位置，完全没有刚来上海做地铁时的窘样。我看了下手机，下午六点。正好是下班的岑岭期。我排在队伍的后面，在招聘网站上浏览公司岗位。
地铁终于到了。我被后面的人群推着挤进去。前面的人把椅子上的空位抢占完。我只好站在靠门的位置。车厢内的音响每播放一遍尺度的中英文提示音，上车的人便会和下车的人肩挨着肩挤已往。而站在地铁上的人被这两股人潮突入其来地冲撞着，响起一阵“哎呦”的诉苦声。我没说话，任凭男人背包上的拉链划过皮肤，任凭女人的高跟鞋踩到我的鞋子。
车门关了，我又被挤到贴在门上了。我叹了一口气，看着玻璃窗上映出来的五光十色的广告画面。我又掏脱手机，看了一眼是否有公司回我消息。已往四十分钟，腿脚都麻了。地铁上的人总算是变少了。我找个空位坐下来，用手轻轻捶打着腿。
不久，地铁终于到终点站了。当我从电梯下来的时候，身后传来老人召唤的声音。我急遽转过头去，只见一个老年人用的手拉车从电梯上滚下来。它磕磕绊绊地一路跌下来，落地时被甩飞到很远的地方。而那个老人在站台上着急地召唤着：“我的车、我的车。”我跑向手拉车，牵着它来到电梯出口的位置，向站台上的阿姨挥手。
她急遽赶下来，接过车子。她连声对我致谢，并从包里拿出一罐褐色包装的饮料递到我面前。我边摆手拒绝，边往前走。纵然出了站口，这位白头发的阿姨却一直跟在我后面，手里拿着饮料，说道：“小女人，谢谢你。这个是我的一点心意，你一定要收下。”我欠美意思再说什么了，接过这罐饮料。阿姨笑着说了一句：“好人有好报。”
听到这句话，我不置可否地微笑着回应。心里冒出一句：要是真的好人有好报，我怎会落到如此境地呢？然后，她拉着车子离开了。肚子饿了，不争气地咕咕叫起来。我拧开瓶盖喝下去，一股牛奶的甜味和咖啡的苦味充满口腔。我几口喝完后，朝公交站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