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洞房
山风凛冽。
林霸天站在大帐门口，并没有计划让赵洞庭进帐。
山匪之中，鱼龙混杂，要坐稳大当家的位置，警惕性必须很高。
他皱了眉，厉声问：“派你出去执行任务，结果皇子、太后一个没死。你可知锦衣卫若是任务失败，会有什么结果？”
林霸天倒真把自己当成了天子，赵洞庭即是他为数不多的锦衣卫。
赵洞庭闻言，心头一紧，忙道：“回大当家，引咎自裁。”
新婚在即，此时尚见不得血。
林霸天露出悲天悯人的神色：“大当家不杀你，你要戴罪立功才是。”
“是！”
赵洞庭下意识地震了动下巴，自觉退下。
结婚本是喜事。
可自打那美娇娘被劫上山后，整日不停地哭，两只眼睛都快肿成桃子了。
林霸天被她哭得不耐烦，便躲得远远的，想着不急于一时半会儿，结婚那日再服务也不迟。
结婚那日的阵仗不小，整片狼毫山都被敲锣声震动，惊起飞鸟一片。
小喽啰们像是自己结婚一般，你一杯我一杯，喝得烂醉，放声高歌，好一派群魔乱舞的局面。
最兴奋的当数熊得壮。
他巴巴地提着酒壶去向新郎官敬酒，简直喜极而泣：“大当家，你是不知道那小娘子的来头，她啊，是当今太后的嫡系正孙，大祁郡主！您娶了她，那可算是一步登天，就比当今天子矮个辈分。那当天子不外是时间问题！”
熊得壮得江锁资助，在平州经营饭馆晚光阁，占了两个得天独厚的优势：一来是酒量奇大，二来是消息灵通。
他自然知道姬玉遥是楼苍兰的正房发妻，却又将此节按下不提，只捡林霸天爱听的说。
“苟富贵，勿相忘！”
他伪装激动，抹了把脸，为林霸天斟了满满一碗酒，高声道：“大当家若是未来当了天子，可得记着兄弟我这两百万两银子的情谊啊！”
林霸天披着红袍、戴着红花，喝得满脸红霞，话都说不清楚，嗫嚅半天，熊得壮愣是没听明白。
虽然，听不明白，影响不大。
“来来来——”
熊得壮一拍大腿，将酒碗怼进林霸天的嘴里：“干了！大当家！”
“今晚……嗝……洞房花烛夜……”
林霸天将碗中烈酒一饮而尽，打了一个响亮的酒嗝：“都来沾喜气啊！”
熊得壮又为他斟满酒，哈哈笑道：“闹喜闹喜，越闹越喜！来啊大当家！干啦！”
喜宴一直吃到夜幕低垂。
林霸天被灌了太多酒，这会儿已经直不起腿走路。
熊得壮却将手中的酒壶换成了酒罐，一碗又一碗劝新郎官喝下。
林霸天取下头上的白色头巾擦了把脸，朝熊得壮手腕上一拍：“不行了，喝不动了，再喝……要误事了。”
“也对！行！不喝了！走！咱们这就洞房去！”
熊得壮豪爽一喊，拉着林霸天就朝大帐中走去。
林霸天双腿一抬，轻飘飘坐在了地上，摆手道：“不行了，不行了，喝多了……”
熊得壮哈哈一笑：“这就不行了？今夜大当家不行也得行！各人说是不是啊？”
他总是能在短时间内煽动众人情绪。
醉醺醺的小喽啰们随着拍手瞎起哄：“对对，大当家的，今晚春宵一刻值千金，不行也得行！”
直汉霸天下不来台。
不等林霸天再做出反映，熊得壮一把背起林霸天，朝大帐走去，哼哧哼哧喘息道：“大当家什么不行？大当家什么都行！”
小喽啰们在他们身后齐声拍手喝彩。
大帐中，红烛摇曳，一对交杯合卺耀眼地摆在桌上。
新娘一身艳丽喜服，焦躁地在帐中踱步。
她头上的金丝红绸盖头已经掀开了，露出了苍白憔悴的脸。
有脚步声靠近。
她紧张地往外探望——
“啊哟！嫂子！”
熊得壮背着林霸天快速跑进帐中，惊讶道：“你怎么就把盖头自己掀了呢！”
“我……”
姬玉遥话还没出口，眼泪便快要淌下：“担忧……”
她情绪一上来，“我担忧你会失事”这句完整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熊得壮慌忙将林霸天放到床上，揩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冲姬玉遥笑道：“今晚就要辛苦嫂子了！”
姬玉遥怔怔望着熊得壮，忍住了没哭。
熊得壮两步走上前去，双手握住了姬玉遥的纤手，露出一排整洁又洁白的牙齿道：“新婚之夜，嫂子可得照顾好大当家！”
姬玉遥声音发颤：“是……”
她送走熊得壮，转过身，才发现林霸天已经从床上坐起，正醉眼惺忪地看着自己。
“过来。”
林霸天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语气冷硬：“坐。”
姬玉遥移步到林霸天身旁，盈盈坐下，大气都不敢出。
鼻间是浓重的酒气。
她给熏得微微皱眉，很是不习惯这气味。
林霸天见她皱眉，以为她嫌弃自己，瞪着眼，吐出一个字：“脱。”
姬玉遥吓得满身发颤，低声道：“我们还没有喝交杯酒。”
林霸天哪里管得这些，粗暴地重复：“脱衣服。”
姬玉遥自幼生养太安宫，长于太后膝下，锦衣玉食，养尊处优，单是给太后请安的礼仪便学了早中晚三套差异的姿势，如今身陷土匪窝，像一块玉碎在了泥里。
她伸手解开了衣领上的第一颗排扣，行动又轻又慢，前襟早已被眼泪濡湿。
林霸天醉眼朦胧，却也在细细鉴赏眼前的美人：薄施淡妆，浅浅的口红被眼泪冲刷洁净，剩下一张柔和的白皙脸庞。
长长的青丝被发簪盘起，银色发簪又细又长，像藏在头发里的剑，充满杀意。
可她又能杀谁呢？
别说是剑，就连发簪她也没有亲自拿下来过，宫里自有宫女为她拿下来。
姬玉遥嘤嘤哭泣间，将最外层的红衣褪去。
当手从袖子里出来的那一瞬间，冷光从林霸天的醉眼前闪现！
姬玉遥双手举起匕首，狠狠刺向林霸天的胸口！
猛一刺痛让林霸天的酒醒了一半。
到底是习武之人，反映神速，立刻双手握住了姬玉遥的纤手。
姬玉遥哪里受得住那样的痛？
“咣当——”
匕首掉在地上。
“来人！”
林霸天的酒险些全醒，满身冷汗直掉。
赵洞庭正在不远处站岗，一听大帐内有消息，便立时冲了进来。
一看这阵势，不由大惊，赶忙将姬玉遥拉远了些。
林霸天怒火中烧，胡乱扯开衣裳，抹了一把胸口上的血，伤口处痛得犹如火在烧，冲上前去便给了姬玉遥一个响亮的耳光。
“啪！”
姬玉遥被打垮在地上，两眼含泪，嘴唇发颤，带血的手不停发抖。
她也吓坏了。
“贱·人！竟敢伤我！”
林霸天看了姬玉遥一眼，恨恨朝她啐了一口，惊魂未定地喘着气，沉声对赵洞庭道：“赏给兄弟们了！”
赵洞庭先是一愣，随即喜笑颜开道：“谢大当家！”
他今夜救场实时，大当家这一赏不仅是冰释前嫌，另有论功行赏的意味。
赵洞庭明白，大当家很快又会启用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