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主子
域州西城门外蜂拥着众多官兵。
他们自主分成两股势力，一边站着锦衣卫，一边站着一队禁军轻骑。
屠沐压住腰间的绣春刀，冷声问:“车里面装的是什么？”
熊得文站在队伍的最前面，下马回应:“禁军服务，锦衣卫无权过问。”
屠沐面无心情，又问：“有没有权，不是你一个小兵说了作数，裴战人呢？”
熊得壮也随着哥哥下了马，粗声粗气道：“我们断袖二人的权即是裴战将军下放的，自然做得了数。”
屠沐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转头问身后的锦衣卫：“他说他们什么二人？”
身后的锦衣卫有些不确定，谨慎回覆：“小、小人也没听清楚。”
屠沐耐着性子，又问：“我再问一遍，车里装的是什么？”
熊氏兄弟押运的木车约有百余来箱。
车队长得已经蔓延至屠沐看不见的地方。
木车里装的正是熊得文与陶粲交易的两百万两白银。
如今濒州战事紧急，江锁决定启用这两百万两以放逐饷。
此番熊氏兄弟回感通寺取银子，并未受阻。
林文奎因吸食极乐散变得半疯半癫，整天扬言要面见圣上。
府衙里办差的衙役仍认他是州府元柳，事事都要请示禀报，而林文奎给出的批示是“面圣后方可决断”。
熊氏兄弟在感通寺后院里挖出了所有银两，清点完毕后，便押运出城。
听说是禁军服务，域州守备军忙不迭将此事禀报州府。
在府衙石狮的背上，守备军找到了“州府元柳”，上呈禁军押运白银一事。
“元柳”骑在石狮上，悠然道：“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行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守备军听得云里雾里，加之禁军此番押运人数众多，守备军不行能真的与他们动手，双方相互打着哈哈便放了行。
再厥后，办差的人便不再找林文奎决断。
域州城少了个州府。
府衙旁多了个疯子。
“裴战没告诉过你们锦衣卫是干什么的吗？”
屠沐面若寒霜，厉声道：“先斩后奏，皇权特许，这就是锦衣卫。今日别说我拦着你不让走，即是要杀你，那也是天经地义！”
他显然没有要放行的意思。
空气里的火药味甚浓。
两方的士兵都将手扶在腰间佩刀上，方便随时拔刀出鞘。
正值剑拔弩张之际，一个锦衣卫驾马前来禀报。
他行色慌忙，还没来得及下马，便喊道：“禀指挥使大人！”
屠沐语气平淡：“讲。”
那锦衣卫便说：“一万倭寇精锐从鑫州南下，此时现在已陈兵濒州城下。祁溶始终坚守城门，不愿退兵。”
屠沐沉吟半晌，皱眉道：“退兵之事我与他已签署了协议，此事早在上月前便呈报了太后。他为何不愿退兵？”
退兵之事乃是太后一手筹谋，由姬荀带队，由内阁出头，亲自与丰川玄谈妥。
朝廷白纸黑字地与丰川玄签署了割让鑫、域、丹、平四座城池的条款。
所以，丰川玄只派出一万戎马，他并非是来攻城，而是来取走本该属于他的工具。
*
濒州城楼，烈风怒号，细细的雨丝被吹得漫天乱舞。
祁溶身穿黑甲，带上头盔，在濒州城下集结五万戎马，严阵以待。
楼苍兰与裴战两位主帅皆身披明光甲站在祁溶左右。
风逸在城楼下面，紧守城门。
长宗弘毅率领一万倭寇静立在城楼之外，一眼望去，黑压压一片。
楼苍兰曾在丹州与长宗弘毅血战，当下啐了一口，道：“手下败将。”
长宗弘毅打马先前，叫阵道：“太子殿下！你们朝廷已与我们主座签署四城撤兵协议。还请殿下履行允许，为我们放行！”
“我们朝廷？”
祁溶伫立城楼之上，任凭烈风呼号，冷冷道：“我们朝廷？我乃东宫太子，不知晓你说的撤兵协议是个什么工具，更不知你所谓的朝廷是什么朝廷。照旧四城撤兵。怕是你们主座做梦，做得舍不得醒了吧？”
楼苍兰随着怒道：“丰川玄何在？叫他出来说话！”
“我们主座的名字也是你配叫的！”
长宗弘毅感受受到了欺骗，伸手一挥，下令攻城。
一时间，投石车、云梯、撞车尽皆启动，朝着濒州城楼直冲而来。
轰隆声震天而响，战火蓦地四起，战鼓雷鸣。
“放箭！”
戎灼一声令下，箭雨如流星般割破天际，直冲倭寇军阵。
“轰隆隆——”
两兵交战不外半盏茶功夫，濒州城楼竟然开了。
楼苍兰看得怒吼：“谁开的门？！”
戎灼张望道：“风逸！人呢！”
此时的风逸正在城楼之上待命。
他茫然道：“不是楼将军让我上来？”
楼苍兰向风逸道：“城门开了！”
倭寇势如破竹地朝城内涌来，与守在城楼下的炽炼军白刃相接，刹那间，杀声划破长空。
风逸的神色有些茫然。
他弃了手上的弓箭，拔出腰间长剑，跃下城楼。
“谁开的门？！”
风逸沉声问守门的将士。
“不是楼将军他……”
那将士话还未说完，被飞来的一箭射穿眉心。
风逸踏上战马，手持长剑，杀了出去。
空气中爆开浓郁的血腥味。
祁溶的双眸之中荡开杀意，问楼苍兰：“长宗弘毅只带了一万戎马？”
楼苍兰抱拳道：“确实只有一万。”
“长宗弘毅明知有我镇守濒州，绝无可能把四座城池拱手让人。城中有炽炼军和禁军守备，他为何只带一万人攻城？”
祁溶像是自言自语，又像在说给裴战和楼苍兰听：“一万人攻城，他们注定会败。”
“或许……”
楼苍兰沉吟片刻，道：“他的目的并不是攻城？”
裴战这就听不明白了，挠头道：“不为攻城，又是为何？是要城里的什么工具吗？他说一声，我们给他不就好了。何须搞得你死我活？”
祁溶微微挑眉道：“他是为了城中的一件工具？什么工具？”
就在祁溶思索时，楼苍兰叫道：“殿下！你看楼下！”
腥风血雨之中，一个身着雪白袈裟的僧人在血泊中走向长宗弘毅。
那僧人神色温和，身形颀长，手无寸铁，与此时的刀光血影显得格格不入。
长宗弘毅立时下马，单膝跪地。
祁溶色变，喃喃道：“我怎么没有想到，怎么没想到……”
感通寺的侍卫全是倭人。
极乐村的村民也是倭人。
卿哲就是这些地方的主人，那卿哲是谁？
卿哲即是丰川玄！
长宗弘毅闹出这么大的消息，不外是在声东击西。
他要做的不外是接他主子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