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纵火
西城门
战鼓轰然砸响，一锤锤重击在祁溶的心里。
炽炼军身披重甲，有条不紊地迎战。
一时间，西城门爆出冲天火光，两块巨石从天而降，重重砸在城楼上。
站在城楼上守卫的将士在顷刻间砸成肉泥，惨叫声连绵不停。
“弓箭手放箭——”
祁溶翻身下马，冲向望台。
西城门楼下已集结一片黑压压的倭军，自成方队，犹如虎狼注视猎物，一双双眼睛在黑暗里发出幽绿的光。
红丸旗在火光里猎猎飘动，像是一只血红的眼睛。
密集的羽箭乒乒乓乓直落而下，砸在倭军的盾牌上。
“继续放！”
祁溶下令。
话音刚落，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巨石从投石机里弹出，直冲望台而去。
“殿下小心！”
楼苍兰飞身冲向望台，将祁溶拉了下来。
两小我私家从台阶上滚了下来，迅速爬了起来。
短暂的天旋地转，祁溶一边下楼，一边道：“不是倭军。是化妆成倭军的风雷军！我们在东城门布下重兵守卫，绝无可能是倭军来犯。那么现下只有一种可能，是风雷军升起了红丸旗，装扮成倭军！”
楼苍兰心下凛然，道：“调虎离山！”
祁溶骤然停下急促的步子，转头问楼苍兰：“东城门可另有留人扼守？”
楼苍兰道：“都在。风逸、路骁霆。”
祁溶命令道：“东边城防不能松懈，西城门要严防死守！”
“臭土匪！卖民贼！”
楼苍兰偏头啐了一口，在东城楼下集结戎马，严阵以待。
祁溶继续指挥弓弩手射击。
“盾牌太厚，基础击不穿！”
弓弩队的领头人喊道。
祁溶一把抓住那领头人的衣领，指着红丸旗道：“看见那根旗杆了吗？我要让它倒下！”
这有何难？
领头人手中的小旗指向了红丸旗的桅杆，厉声道：“预备！”
小旗在空中一挥，黑压压的羽箭朝桅杆悍然扑去，集中在小旗指向的那一个点上密集射击。
“咔嚓”一声响。
桅杆断裂，刚刚还雄赳赳的红丸旗跌入泥泞之中。
和桅杆一同倒下的另有敌军的士气。
隆隆战鼓声中，祁溶扶剑而立，凌然下令：“开城门，击穿他们！”
祁军的战鼓掷地有声，士气蓦地而起，杀声震天。
城门一开，骑兵齐刷刷冲将出去，如同一片玄色浪潮，奔涌进火光中。
此时已至夜深，客栈里江锁正休息。
几声巨响震得大地都在哆嗦，江锁惊醒，衣衫湿透。
失事了。
她慌忙盘了个发髻，披了白色大氅，去院里牵马。
裴战和屠沐也闻声而至。
“是西城门。敌军来袭。”
屠沐冷静脸道。
江锁脸上的睡意被砸了个洁净：“敌军？从西面而至？”
裴战紧跟在江锁后面，道：“听将士来报，说是倭军进犯西城门。”
“差池……差池……”
江锁立刻否认了这个消息：“我们在东城门布下重兵，倭军怎会从西城门来犯？”
她翻身上马，凝神道：“是风雷军在混淆视听，丰川玄的雄师即将在东城门进犯！锦衣卫、禁军听令！”
“臣在！”
裴战和屠沐齐声道。
江锁道：“今夜拼死都要守住东城门，切莫让倭军入城！”
三人驾马，直冲东城门而去。
身后紧随着大队锦衣卫与禁军。
正在主街行进时，江锁骤然望见一片火光，一颗心快要跳出喉咙。
“这是……”
屠沐也勒住马，面部心情僵硬。
裴战应声而停，亦朝火光偏向望去。
那不是西城门偏向冒出的黑烟！
而是……
“粮仓失火！”
江锁多希望此时现在能降一场暴雨，将粮仓的火扑灭。
然而时至炎炎夏日，干燥的风正朝着东南偏向刮着，势头凶猛强劲。
隔着几条街也能闻见刺鼻的糊味。
江锁坐在马背之上，微微闭了闭眼：冷静。冷静。现下已至生死生死之计，丰川玄有备而来，要的就是祁军将帅手脚忙乱，失去理智。
“裴战！”
江锁喝道。
裴战闻声，凛然打马上前一步，神色肃穆。
“你率禁军守卫东城门。屠沐随我前往粮仓救火！”
两位主将抱拳领命。
江锁沉吟片刻，再道：“另外！封锁粮仓失火的消息，扰乱军心者斩！”
越接近粮仓，黑烟越浓，气温越高，热得江锁脱下了白色大氅，露出一身月白色的劲装。
直觉告诉江锁，是辉州城里混进了倭寇。
倭贼化妆成祁军的模样潜入粮仓，躲历程继烈和秦粟的眼睛，放了火。
江锁赶到时，守卫粮仓的将士们已被烧得烟熏火燎，衣衫破烂。
一桶又一桶的水浇在熊熊燃烧的明火之上，生动诠释了“杯水车薪”的寄义。
未等江锁开口，身后成群的锦衣卫已经下马，加入到灭火的队伍中。
江锁一动不动地坐在马上，歪着头冷眼瞧着手忙脚乱的士兵。
秦粟和程继烈也在其中，声嘶力竭地指挥着士兵抬水灭火。
“屠沐——”
江锁唤道。
她的声音犹如冰雪严霜，在火光冲天的当下竟有镇静的作用。
屠沐心知她有事付托，便打马向她靠近几分。
江锁冷冷分析道：“今夜务须要抓出纵火者。能顺利潜入粮仓的士兵一定与看守相熟，与秦粟、程继烈相熟，否则如何能骗得过这些人的眼睛。”
屠沐问：“女人怀疑是自己人？”
江锁颔首：“人往往会败在自己人手里。因为敌人永远没有叛逆和出卖的时机。”
火光在江锁的脸上明灭。
白喜不就把刀瞄准了自己人？
既然白喜可以叛逆，其他人又有何不行？
白喜这笔账江锁记着，待抽脱手来，慢慢算。
“卑职这就去部署。”
屠沐策马离开。
东城门响起了轰然铁蹄之声，战鼓雷鸣。
工具两边都打了起来，粮仓还失了火。
机关算尽，也没料到丰川玄走了这步诡棋。
她自诩满腹机谋，料事无双，为什么没有猜到丰川玄的计划呢？
他将二十万倭军藏匿于深山之中，这一举动自己就是在混淆视听，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紧接着，扮作倭寇的风雷军攻打西城门，更是让祁军误以为是倭寇攻城而放松对东城门的警惕。
这一招调虎离山用得好。
楼苍兰果真前往西城门进行支援，而真正雄师压境的东城门却是袒露在了虎狼的凝视之下。
粮仓失火也是丰川玄的劳绩吧。
正好将祁军撕扯得四分五裂。
妙手段。
江锁发自内心地肯定丰川玄的智计无双。
她咬着牙，独自在冲天火光中站了一刻钟的时间。
粮仓中明火渐熄，黑烟不似刚刚那般凶神恶煞。
屠沐从黑烟里驾马奔来，神色有些庞大，语气亦犹豫，道：“纵火之人查到了。”
江锁面色冷峻，盯着屠沐。
那眼神不由得让屠沐暗自打了一个寒噤，骆邺被凌迟的画面突然撞进屠沐的脑海。
“你莫要动怒。”
屠沐道。
这话说得奇怪。
大敌当前，粮仓被烧，如何不怒？
“何人纵火？”
江锁森冷发问。
屠沐道：“小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