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迟到
江锁闻言，眯了眯眼，冷声道：“带我已往。”
一路上，有将士和锦衣卫被担架抬出，衣服被烧成了黑灰，皮肤露出鲜嫩的粉红。
所幸扑灭实时，未造成人员伤亡。
不远处，江锁看到了一群人围成了一个圈，便知道小虎就在里面。
人群见江锁走来，自动分成两列。
江锁看清了正挂着鼻涕、瑟瑟发抖的小虎。
在他面前摆了一排他最心爱的打火石。
他自知肇事，心虚地抱住了圆圆的脑袋。
一见江锁，小虎便如同一只胖箭，蹿了出去，抱紧江锁。
扑出的力太大，江锁退却了两步。
众人都吓了一跳，以为这小孩儿要行刺，赶忙将他拉拽开。
直吓得小虎“哇啦哇啦”乱叫，两只小手臂被锦衣卫按住。
江锁双手拢在袖中，冷眼上下审察小虎，向屠沐道：“去查，海尼耶和达多加措此时何在？”
锦衣卫得令，快马加鞭地奔向驿站。
话音刚落，便又有将士来报：“共烧毁两百一十石粮，经扑救，救出了三分之二粮草。”
一个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的数字。
江锁不知应该惋惜照旧庆幸。
正在此时，只听见程继烈那大如轰雷的声音：“那小兔崽子在哪儿！老夫今日若不宰了他，我就不姓程！”
程继烈抄了一根手腕粗的木棍，直往前冲。
秦粟在后面拉着，却拉不住，还被拽着走。
他急道：“那小孩子还能真宰？！你不姓程，跟我姓秦也不错啊！始皇之姓！霸气啊！”
小虎在锦衣卫手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养的小老鼠识趣行事地钻进江锁的衣袖里，又被金蛇惑心给吓了出来，慌张皇张钻进小虎的衣领里。
江锁摆了摆手，示意锦衣卫放人。
程继烈气喘如牛地停了下来，磨刀霍霍地挽袖子。
江锁强行按住怒火，蹲了下来，凑到小虎耳边，指着程继烈道：“告诉姐姐是谁让你来粮仓的？否则，姐姐就把你交给他。”
程继烈目眦尽裂地怒瞪小虎，后槽牙咬得咔咔直响。
小虎不外是域州平凡人家的孩子，被山匪劫上了山。
山上无人管教，更不会有人教他说话。
他只是哭，想说却又说不明白。
“姐姐……姐姐……”
鼻涕从鼻尖爆开，小虎不停重复着：“姐姐，姐姐……”
哼。
这个“姐姐”还能有谁？
江锁冷笑着站起身来，一阵烈风吹得月白色裙摆猎猎翻飞。
“去给我找姬玉遥。”
江锁的声音寒得砭骨。
被明火烫伤的将士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报——”
锦衣卫下马来报：“海尼耶与达多加措被发现时，尚在客栈。我们怎么叫都叫不醒，于是就抬了过来。”
江锁随着锦衣卫来到海尼耶和达多加措面前，二人呼吸平稳，睡得香甜。
“是蒙汗药。”
屠沐看了一眼便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太熟悉太后的手段，并不高级，却刀刀致命。
要害就在姬玉遥。
这几日江锁日夜不停地守在姬玉遥身旁，视察她的异动。
白昼她还在院里逗着孩子。
她是在江锁出门的时候，带着三皇子逃出去的。
“都去给我找。”
江锁怒道：“往城西偏向，通常抱着孩子的女人，都给我找出来！”
*
辉州西城门
两军杀了个天昏地暗。
城楼被投石机所破，身穿倭军战甲的风雷军如浪潮一般涌入城中。
战马嘶鸣，刀现冷光。
城郊外
泛起了一个格格不入的身影。
她娇小玲珑，身穿粗布麻衣，走路的姿势却窈窕轻盈，打眼一瞧便能知道，并非是寻常黎民能将养出来的可人儿。
她怀中抱着一个哇哇大哭的婴孩。
她焦急地柔声道：“乖孩子莫要哭了，马上能见到皇祖母，莫再哭了。”
姬玉遥熟练地将婴孩抱在怀里哄：“皇祖母已派出了车马在玉雷山下接我们。我们很快就宁静了，莫哭了，莫哭了。”
她是真的心疼三皇子，也是真的心疼小虎。
可是没有措施，她心疼了所有人，可到最后，谁可曾心疼过她？
路途不平，姬玉遥未来得及换鞋，薄薄的绣花鞋走在细碎的石子上，她的脚底被磨出了血。
纵然出了血，还要继续赶路，双脚继续磨着。
那滋味真如同受刑一般。
她是趁乱才出了城，两军交战，谁还管一个妇人死活。
正走着路，她抬头看见了火炬，心下一喜。
是老佛爷的人……
姬玉遥眼眶滚出热泪。
她一深一浅地朝明火偏向跑去，却发现对方并没有马车。
一群骑着高头大马、身穿倭军战甲的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火光微暗，双方都看不清对方的脸。
伪装成倭军的风雷军将士只能看见一个纤细窈窕的身影，怀里有个大哭的婴孩。
血溅沙场的时候，看到妇人与孩子，难免稀奇。
更况且，风雷军治军本就不严，他们照旧一群押韵辎重的兵痞。
为首的那小我私家优哉游哉地打马向前两步，油腔滑调地问：“小娘子这是要去哪儿呀？要不要军爷我送你一程？”
姬玉遥慌忙垂下头，道：“小女子本是辉州人，今夜打仗，城中一片杂乱，便想着逃回祁都娘家。”
姬玉遥声音清脆，惹人怜爱。
为首的兵痞听着悦耳，登时来了兴致。
他翻身下马朝姬玉遥走了已往。
姬玉遥紧张退却，踩在一粒石子上，向后仰摔，惹得一群兵痞不怀美意地哈哈大笑。
笑得最高声的即是为首的那个：“小娘子莫要怕羞嘛！都是生过孩子的人了，有些事儿还需要爷们儿来教吗？”
姬玉遥深陷绝望，怀中三皇子哭闹得快背过气去。
为首的那人像疯狗一样朝姬玉遥扑去。
姬玉遥惊声尖叫。
只听见“嗖”的一声，从姬玉遥的身后骤然射出一支玄色羽箭，从“疯狗”的胸膛直穿而过。
身后战马受惊，发出一声长啸。
黑黑暗传来清朗的男声：“我看谁还敢上来。试试？”
人影逐渐清晰，是个身穿明光甲的少年。
一群兵痞立时作鸟兽散。
有的连马都没有坐稳，摔了下来，追着马跑了一路。
姬玉遥惊魂未定地转头，看着来者，哭着笑了，柔声道：“你来啦。这次没有迟到，却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