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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策

第三十九章 意外(上)

嫡策 董无渊 2679 2013-08-28 20:14:42

    万姨娘一听,直了脊背,下意识就要开腔,忽而像想到了什么,重新轻笑一声靠在了栏杆上:“夫人才是菩萨没拜好吧,夫人都不着急,我有什么好着急的。”

  行昭懒怠和她打口水仗,直接付托黄妈妈使了个眼色:“把万姨娘带回东偏厢。”又笑,“她老人家总没有那姐姐一般金贵吧。”

  黄妈妈大叫一口气,她虽得脸,到底只是个仆妇,万姨娘在旁边笑嘻嘻地看,偶尔煽风焚烧,真是叫人心里窝火又找不到地儿发。行昭话音一落,两个婆子就一左一右架住万姨娘的胳膊,万姨娘哪里受过这样看待,下意识就挣扎,嘴里直念:“哪家小娘子敢这么看待庶母的!仔细侯爷回来秋后算账!”

  两个婆子怔住,又来看行昭的脸色。哪料得行昭自顾自地付托人端来两把黑漆石榴开花太师椅,放在庭院的正东处,又让人上茶上点心,端身坐稳后,才招招手道:“你们直管将她拖下去,有些人自己都把自己当滩烂泥,就别怪别人要抬脚踩上去。和她多说,倒费自己口舌。”

  黄妈妈站在行昭身后,如同孙大圣吃了几百个蟠桃一样爽快,在医生人身后忍气吞声惯了,行昭一来就摆好架势,以雷霆之势镇住局面,稳住人心,不禁让人扬眉吐气一把。

  两个婆子得了准信,一边一个架着万姨娘就往东边儿走,万姨娘闹闹嚷嚷一路,行昭只当没听见。

  待听不到万氏声音后,行昭边啜口茶,边漫不经心问道:“你们可是庄子上的农户?”

  那郑徐氏看得目瞪口呆,这小娘子年岁不大,做起事说起话来,却有点无所忌惮的意思。叫拖人走就拖走了,说话更是哪疼打哪儿,这气势比起城东白太守家的当家夫人都要强些。眼神情不自禁地飘忽过行昭戴着了一对丁香花白玉耳塞,胸前的赤金嵌八珍缨络,玫红色的绣云纹褶皱襦裙上,这种三江布,怕是要卖二十两银子一匹吧...

  满眼的荣华富贵,终是一咬牙关,又嚎起来:“我们可是清清白白的军户人家啊。两婆媳守在一处过日子容易吗!你们家大郎君污了我家门庭清白后,就不见了影踪,我将我儿媳妇儿带大,还没和我小儿子结婚圆房,就叫那龟孙子破了身子,怀了个兔崽子啊,今后的日子可还怎么过啊...”

  莲玉赶忙上前来捂住行昭耳朵,终究是晚了一步。

  行昭将茶盅“嘭”地一声重重搁在几案上,指着那老婆子,声量提高:“给我打她嘴巴!”

  黄妈妈身世西北方家,见惯了彪悍民风,招呼两个婆子按住那妇人,亲自上阵挽了袖子,蒲扇大的巴掌左一下右一下“啪啪”扇在郑婶子脸上,那郑婶子见是真打,仰天扯开嗓子叫唤:“贺家欺负死了人诶!哎哟喂!我老婆子造的什么孽哦!我家里头小儿子也是在外头投军头的体面人儿啊!”

  行昭抬抬手,黄妈妈冷哼一声才停了手。

  “太祖天子定下的士庶之别,牢牢记着!嘴里不干不净,打你都是轻的!你再满口乱扯,立时叫人拿了棍子将你打出去!”行昭面无心情,冷冷又言:“我们贺家以诗书贤名立世几百年,向来仁义道德,你有一说一,不会说就让别人来说。”

  军户之家在大周不算是良民民籍,贺家是什么门楣,愿意遣个婆子见她已经是天大膏泽了,是医生人一听事涉景哥儿,又怕这两人将事情嚷得满城风雨,同样这两人似乎也算准了贺家不会仗势欺人...

  郑婶子听后立马噤声,倒是跪在后头的那小妇人满脸是泪地接话:“贱妇无知,冲撞了贺四女人罪该万死...”俯身磕了个头,又哭说:“小妇人薄氏是城东郑家的童养媳,郑三郎如今在翼城投军,本说定下七月就结婚,如今...”话没说完,边嘤嘤哭边又说:“四女人年纪小,在您面前说这事不体面...”

  能一口叫出深闺大宅里小娘子的排号,说话条理清晰,最后还隐晦点出自个儿年纪小,要见贺家当家能做主的人。

  行昭暗忖,这薄氏不是省油的灯。更让她确信这件事有预谋。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行景马上要下场科考,又要预备说亲事了。蓦地出个这样的事情,他还怎么在科考场上抬起头来,又怎么说成一桩好亲事?

  行昭深知景哥儿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儿。那又是谁给了一家军户这样大的胆子,敢来攀诬临安侯府?

  脑中无端浮现出应邑的面容,差池,应邑当务之急是叫方氏腾出位子来,且投鼠忌器,贺行景无论如何也姓贺,她不敢冒着开罪贺琰的风险贸然行之。

  等等,翼城!中宁长公主的封邑就在翼城!

  中宁与应邑,应邑与贺琰,贺琰与方氏,方氏与行景,行昭陷入了臆测与自我否决的深渊里,事情如同缠成一团的毛线,揪不出首尾来。

  那薄氏见行昭没说话了,便低头规行矩步地跪在地上,郑婶子两颊渐肿起,一双眼还在四处乱瞧,看着庭院里斜插在琉璃窗里的兰草,苍劲挺拔的松树,连铺在路上的小石子都巨细均一、色泽灼烁,郑婶子眼睛眯成一条缝藏在肉里,露出羡艳的光。

  二夫人一听月芳来请,提着裙子急急急遽过来,身后跟了个提着药箱的老医生,转过游廊,就见到行昭小小的一小我私家坐在正东的太师椅上,前面跪着两个粗麻布衣的妇人,整个庭院平静得只能听见衣料窸窸窣窣的声音。

  行昭见二夫人来了,忙起身去迎,蹲身行过礼后便沉声道:“叨扰二婶了,母亲偏头痛犯了,太夫人近来也不舒坦。阿妩想来想去,只有请二婶来主持局面最为妥帖。”

  二夫人笑着拍拍行昭的手,整个院子里没有哭闹,没有喧哗,闹事的两个妇人都循分地跪着,二夫人不由对行昭另眼相看,但转念一想,小娘子强悍凌厉的名声传了出去,一屋子的女人都要受牵连。

  “阿妩,你先进去陪你娘。左右不外是向来讹钱的泼妇无赖,二婶打发出去即是了。”二夫人边落座儿,边不在意地说道。

  郑婶子一听,伸直脖子又嚷嚷起来:“我们是来求个原理的!”

  行昭瞥了她一眼,郑婶子缩缩脖子话声渐小下去,行昭这才转过头来,低声同二夫人说:“二婶可见过哪里的市井无赖吃了豹子胆,敢来讹诈我们贺家?她手里头拿着哥哥的贴身饰物,开头竟然敢在九井胡同里头打滚撒泼,松弛贺家名声,阿妩瞧起来这件事不是那么简朴。”

  二夫人想了想,没作声了算是默许行昭在一旁,只付托人守着各个院口,不叫多嘴多舌的乱传话。

  行昭轻咳一声,重新坐上椅子,扬了扬下颌,对那薄氏说:“能当家做主的夫人来了,你重新到尾完完整整地说罢。”

  只听那薄氏,带了哭腔,却柔声缓语,慢慢道来。

  “妾身薄氏,从小在郑家长大,是郑家三郎的童养媳,但尚未结婚。前月,妾身出门去定河吊水,偶遇喝醉了酒的景郎…”薄氏边说边拿袖子拭了拭眼角,似是悲啼细听却带了欢喜,“妾身便扶着景郎回城东休憩,事后景郎,景郎就,”抬眼看了看行昭,面色飞了两片酡红,细声说:“如今,妾身已有两月身孕了,有景郎的竹节腰佩为证,妾身不敢胡言乱语….”

  准备找个时间,让男主露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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