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勤生见那群人不由分说就上来要押王宥,哪里还跪得住,立即起来拦人。
秦羽一个眼神,那几个壮丁便逮着王勤生揍。
温凝见王宥立在原地,表皮上的温和被她熟悉的阴冷取代,一双眸子的光更变得尖锐,双拳攒在身侧,已是箭在弦上。
呵。
装什么。
裴大人不止是裴大人,照旧裴上将军。
那年镇南关一役,裴上将军率五千南伐军,绝境求生,重创南蛮五万雄师,奇迹告捷。
裴上将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一役取敌军上千人头的消息传回,震惊朝野。
就这么几小我私家,他想解决,或许也就是动动手指头的事。
温凝托腮,透过窗子的漏洞看着楼下的局面,她倒想看看这局面会如何收场。
上辈子裴宥一直装得很好,人人都以为他只是首位六元及第的状元,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无疑,却不想他文武兼及,加之国公府世子之名加持,长公主为其开道,官位一级一级,升得令人瞠目结舌。
温凝一双清透的水眸凝在王宥身上,想看他会如何反映,却不想乍然一道声响——
有人用力摔碎了瓷器,紧接着:“吵什么吵!要吵……滚他妈外头吵去!别……别他妈影响老子喝酒!”
温凝提起一口气,她虽看不见,但这声音……
“沈令郎?”菱兰先她一步开口。
温凝不由将窗推得更开了一些,竟真是沈晋。
他知她喜爱文人才子,在她面前向来拘着性子,还未曾听他说过粗话。但他究竟常年混迹军营,此时喝了酒,还或许率喝多了……
温凝看着沈晋摇摇晃晃地走到秦羽身边,一掌将他推到趔趄在地:“又他妈是你!怎么哪哪儿都是你?”
秦羽未料到来人力气这么大,摔在地上顿觉脸面全无:“你又是哪来的狗工具?”
沈晋常年在军中,每每回来都一门心思找温凝,与京中那帮纨绔并不相熟。
是以秦羽也不认得他,转头对着那几个壮汉就喝道:“给我打!”
原本还看热闹的人群,一见来了个醉酒的,纷纷往退却了几步。
温凝马上收起了看戏的心态。
自慈恩寺一别,她没再见过沈晋,也未曾探询过沈晋的状况,不想本该准备殿试的他却在这里买醉。
上辈子的这个时候,他正一门心思要娶她进门,为了让自己的话语在梁氏面前更有分量,自然是全力应对殿试,又怎会出来喝酒闹事?
虽然沈晋身手不差,不会打不外那几个大汉,可他究竟醉酒,几日之后即是殿试,若是脸上挂了彩,还如何面圣?
温凝心下一思忖,没须要为了看裴宥的笑话掉臂沈晋的前程,立即起身,跟外头的春杏说了几句话。
楼下照旧打起来了,四个打沈晋一个,旁边王勤生想资助,但插不进手。
温凝看着王宥两袖清风站旁边,事不关己的模样,见王勤生退下来,极不经意地给了他一个眼色。
王勤生立马会意,骑在秦羽身上对着脸就是一顿揍。
温凝:……
裴宥照旧裴宥。
两边正打得火热,秦羽就要反客为主,云听楼的掌柜终于姗姗来迟,楼里的院护也上来拉架。
秦羽正被王勤生揍完一顿,额头脸颊都是肿的,哪里肯罢休。但那掌柜的在他耳边低语几句,他面色一变,不自在地整了下打得皱巴巴的衣物:“这次算你们走运!咱们走!”
临走前还不忘指着王宥:“穷书生,下次别被我看到你!”
温凝默默在心里给秦羽点了根香。
下次……祝您好运罢。
上辈子她在后院待得多,不记得裴宥是否和这个秦羽有过节,但他与那位秦尚书一向差池付她是知道的。
这样说起来……
温凝的眼神落在王勤生身上。
这仆人如此袒护王宥,看来是个忠诚的家生子。上辈子她倒从未在他身边见过他,不知王宥发迹之后他去了哪里。
温凝关上窗,菱兰马上问她:“女人,您刚刚让春杏下去跟掌柜的说什么了啊?怎么那人一听就变脸走了。”
温凝低头喝了口茶。
其实也不是什么唬人的。
只是这种酒楼,其实都有自己家养的院护。但往来的客人大多各有身份配景,生了什么冲突不到万不得已,掌柜是不愿意脱手冒监犯的。
她刚刚不外是让春杏下去知会掌柜一声,今日温参军定下两间厢房,另一间是要准备与京兆府尹用个膳,商讨要事的。
秦羽那种纨绔,犯事时天不怕地不怕,却怕被管事的抓个正着,转头告到他爹娘叔父那里,少不了一顿好果子吃。
开这种酒楼的掌柜,都是怎样的人精?她让人如此一说,自然巴不得店里损失少一些,赶忙忙去传话,把大佛们送走。
菱兰听了却另有些转不外弯来,不知道她家女人怎么还认识下面那个纨绔令郎。
温凝不再多解释,她在犹豫是否要让小厮送沈晋回去。
看他刚刚烂醉陶醉的模样,又打了一架,独自回家怕是不妥,但她又不想沈晋知道她在这里,省得生出不须要的麻烦。
这么想着,她又将窗推开一个漏洞看了一眼。
沈晋已经倒在桌上,不知是否醉得昏迷不醒了。王宥倒也还没走,低声与掌柜的说些什么,说话间眼神落在沈晋身上。
温凝见他往掌柜手中塞了银两,拱手作了个揖,才带着王勤生离开。
紧接着掌柜的给院护使了个眼色,便有人去架沈晋。
看来不需她另作考虑了。
此时的王宥还算有良心,知晓沈晋是为他出头,嘱咐掌柜的送他回家。
不外王宥认识沈晋?
倒也不奇怪。
从一开始,他就不是普通的穷苦书生,否则何以刻意隐瞒自己的实力,刚刚那样的局面都没有动手。
温凝没有再多作它想,只是也不再等温阑过来,而是请春杏给掌柜的留了话,带着戴好面巾的菱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