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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寡后,我成了新帝的娇软外室

第三十五章 休书

  这边水还在炉上烧着,浴堂中放的半桶多水便已徐徐卷起雾气,木香撒了一把花瓣进浴桶之中,轻轻一搅动,原本聚拢在一处的花瓣便四散开来。

  阮玉仪由木香伺候着除去钗饰衣裳,坐入了水中,水温恰好合适,裹挟着热气漫至她的肩下。

  她信手掬起一捧水,像是粘附在水面的花瓣便四散开来。她的肌肤染上微红的血色,恰似上等的羊脂玉。

  木香手上替她涂抹皂角,眼睛却不由得悄悄撇了一眼阮玉仪的身上,见她身上如寻常一般白皙,疑道,“小姐,为何您身上没有红痕?这跟话本子上讲的纷歧样啊。”

  此话一出,阮玉仪本就红润的面色又添上了几分红,即是连胭脂都显出几分多余来,她嗔道,“莫要乱说,你一个未出阁的女人家,羞是不羞。”

  木香到底不比她已是出嫁过一遭,就算是平日里机敏稳重,对有些事尚且照旧懵懵懂懂的,只觉着好奇,没多想,便问了出口。

  木香稍抿了下唇,犹疑道,“那您……”

  她并不言语,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一边心不在焉地拨弄着手边的花瓣。

  母亲曾教导她的手段,似乎在这位世子身上并不起作用,他总是如一位遗世独立的谪仙般,用那双冷淡的桃花眼睨着她,似乎是以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在欣赏她耍花招。

  他的眸眼永远是幽深孤苦的,似是不会为容色这一浅薄的事物所动。

  阮玉仪的指尖往水中浸下一分,将花瓣放回水中。许是他们的关系中还欠些什么,才会显得若即若离。

  木香见她摇头,心下莫名一松,忽地想起从前阮府尚还繁盛的日子来。

  阮家那会儿真是泼天的富贵,小姐想要什么,旁的人都是紧着送到跟前。哪里需要这般放低姿态,去换取一份本该属于她的自由。

  只可惜厥后阮老爷被诬受贿,枉死狱中,不知是谁求了情,抄家之时,官府勉强给留下了一三进三出的府邸,才让一家上下,不至于无处可去。

  她的小姐怎会是福浅之人,往后,定会好起来的。

  木香想得鼻尖一酸,差点没落下泪来。她赶忙悄悄拭去,可不敢叫小姐瞧见,否则还要小姐反过来慰藉她。

  木桶中的水凉了一寸,木香便紧着又添上些刚烧出来的热水,如此重复了三四趟,才终于算是洗好。

  她替阮玉仪收拾妥当后,又去膳房做了碗红枣羹来。程府其他人对这些甜口的吃食无感,膳房也就较少做这些点心,因此多是木香她自己动手,这会儿虽换了地方,倒也算是轻车熟路。

  这红枣羹有些类似婺州那边的藕粉,呈浅褐色,浓稠醇香,入口皆是红枣的气味。泰半碗下肚,阮玉仪便觉着没用早膳的肚里好受多了。

  她的食量着实不算大,吃了七分饱后,接下来便持着调羹,有一下没一下地舀着喝。

  还未等这一碗红枣羹用完,便有人来通报道,大令郎有话要与您说,正在不远处的那株桂树下等您。

  她持调羹的手一顿,爽性放下了,白瓷调羹与碗沿碰撞出清脆的声响,她冷了语气,“你回去禀报,就说我正在休息,未便出去见他。”

  那婢子有些为难地瞄了她一眼,增补道,“大令郎要奴婢与您说,若是您不去,他便将昨晚之事告与夫人。”

  这是程行秋的原话。虽然这名婢子也不晓得昨儿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她也只是转述而已。可她知道,一向温润如玉的大令郎说这话的神情,变得十分可怕,换了一小我私家似的。

  闻言,阮玉仪心中一跳,昨夜她并未见历程行秋,更不行能发生什么值得用来威胁她的事,莫非他其瞧见昨夜自己不在屋内,发现了什么眉目。

  她垂眼道,“我会去的,你去回禀吧。”

  话到此时,只剩下一个碗底的羹也冷了,她挑了一点放入口中,觉得红枣味再不如之前馥郁,也没了再吃下去的心思,于是便叫木香收下去了。

  她随意披了件雪灰色藤纹斗篷,便出了门,并没有要木香随着。

  程行秋说的那株桂树就在出了院门,再拐两个角的地方。此处靠近圣河寺边缘,相对偏僻。

  一路上,她的心胡乱跳着。不住地去想,若是她的行径被发现了,她的结局将会如何。虽则今上已废止了浸猪笼这般残忍的刑罚,可以程朱氏的性子,她就会放过自己吗?

  所有担忧在看到负手立于桂树下的程行秋后,忽地泯灭。

  她的做法虽然过激,可也是不得已之举。程行秋生死不报,丢下新婚妻子与他人相好,难道就是情有所原了吗?

  自是没有这般原理的。

  阮玉仪定了心神,漫步走已往,满地的落叶被踩得窸窣作响。程行秋注意到有人走近,也侧首望来。

  他这位妻子实在是变化太多,若说从前的她像是一株菟丝草,美则美矣,却对旁人都是一副亲近依附的姿态,从来不知反抗。

  不知是否是一年多守节的日子,将她撒娇的劲儿都磨去了,打磨出来的这名小娘子,柔媚得疏离,灵巧不失倨傲。

  程行秋对上她的眸眼,目光沉沉,“昨夜你去那边了,怎么不见身影?”

  他去寻她的时候正好木香稍微离开了一盏茶时间,原本他并未多想,只当她们主仆两人是一道闲逛去了。

  可时近凌晨,他再派人去瞧,木香已是睡下了,可她依旧不见踪影。

  夜幕深沉,一个暂住在寺院里的女人能去哪里。他自然联想到了之前找失踪的程睿时,见到的那名玄衣男子。

  他越想越憋火,爽性挑明了问道,“你是不是去寻那日的男子了?”他其时就觉得很奇怪了,她平日里鲜少走动,又怎会在此处恰好碰见友人。

  “与大令郎有何关连。”阮玉仪面色如常,不见丝毫张皇。虽是心中早已想好说辞,可见他这么诘问,却忽地觉着没须要解释了。

  “怎么与我无关,我——”他顿住,突然说不出话来。

  是了,娘的态度虽有所松动,说到底照旧打着想将她嫁与睿儿的算盘的,若是此事成了,他确实就失去了最正当的规约她的立场。

  她端直地立着,身姿纤长,“大令郎,信或不信皆在你。你若非要在我身上安些莫须有的事情,我自是无力解释的。”

  “我只要知道你昨夜究竟去了那边。”他放低了声音,听起来像是单纯担忧她的安危似的。

  阮玉仪敛下眸子,声调清清冷冷似是从云端飘来:

  “大令郎,回了府邸之后,你与我一封休书罢。今后我们岂论恩怨,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事已至此,他们早就没须要继续纠缠下去了,便将从前的倾慕尽数忘却。

  她知道以他的心气,合离怕是更难同意。不外她只是要给从前痴痴期待的那个自己一个结果,至于是什么形式,倒是次要的了。

  程行秋脑中轰的炸开,几度张口,却发不作声音。

  他想过将长公主带回来,她也许会生气伤心,却从未想过这句“休书”,会从那个乖顺的,连高声说话都不会的小娘子口中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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