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 失眠
“忧思成疾,气血亏虚,又一时急火攻心,才晕厥已往,需要好生调养。”
御医的声音响在耳边。
桑烟醒了,又不想睁眼,索性就装睡了。
贺赢看出来了,故意说:“裴暮阳,你还愣着干什么?去拟旨。”
“不要!”
桑烟睁开眼,惊坐而起,看向贺赢:“臣女无意进宫,还望皇上收回成命。”
说着,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就要下床跪着。
“不识好歹!”
贺赢看出她的心思,气怒之余,也生出几分怜惜:“先把她送回月桑殿!”
“谢皇上。臣女告退。”
桑烟绝不犹豫下了龙床,由着几个宫女扶着出了清宁殿。
殿外
有太监准备了步辇。
那是妃位以上者才气坐的。
桑烟不想坐,可贺赢就在身后盯着,也没措施,就坐了上去。
一行人声势赫赫回了月桑殿。
御医也随着,进殿后,就给了药单,让宫女去抓药、熬药。
桑弱水听到消息,也过来了,见桑烟病恹恹躺在床上,很是惊愕:她说她生病,本是作假,这怎的真病了?
“姐姐,你哪里不舒服?”
她上前询问,眼里是真的担忧——天子才说让她好生照顾桑烟,结果她就生了病。如果皇上怪罪?她不敢想下去。
桑烟并不跟她交心,也不想跟她多说。
如果不是她给天子传信,她早出宫了,哪有现在的事?
桑弱水见她缄默沉静,推测她还在生自己的气,很识趣地闭了嘴,去询问御医。
等听御医说了桑烟的病情,才放下心来,自责道:“原来是我给姐姐太多压力了。是妹妹的错。妹妹一时心急,惹了姐姐不悦,以后定然不会再犯了。姐姐千万保重自己,没什么比你的身体更重要。”
桑烟对于她这些好听的局面话,并不领情:“我累了。”
她委婉赶人。
恰在这时,宫女端着药过来。
桑弱水见了,伸手接过来:“我喂姐姐喝药吧。等姐姐喝好药,我便离开,不打扰姐姐休息。”
桑烟为了让她早点走人,就很爽性,伸手道:“给我。我自己喝。”
“不急。另有些烫。”
桑弱水拿着勺子,搅拌几下,又吹了吹,等热度差不多,才递了已往。
桑烟接过药,一口气喝完了。
桑弱水说话算话,付托宫女好生伺候,便离开了。
桑烟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想的却是贺赢——他要封她为妃。虽然暂时熄了这个念头,但是,皇宫不能久留。
必须走。
还要走的出乎人意料。
于是,桑烟第二天,也没让人收拾工具,就带了秋枝,借着太后口谕,出了皇宫。
临走前,她让人传了一封信给贺赢,希望他能放过她。
*
贺赢是下朝后,收到桑烟信的。
那时,桑烟早离开了。
他打开她的信,里面字迹不多,就一首类似情诗的工具:
【我爱你
爱到不自私的田地。
就像一小我私家
手里一只鸽子飞走了,
他从心里
祝福那鸽子的飞翔。】
什么意思?
体现他放手,才是爱她?
贺赢重复看着这首小诗,都忘了追究她离开的事。
这也正合了桑烟的意。
她留下那句王小波的情诗,一是抚慰贺赢,让他不那么生气,二是体现贺赢,放她自由。
她出宫后,没回桑家,而是回了庄子。
虽然只在庄子住了几天,但她真的很喜欢这里。
山清水秀,满目绿色,连空气都透露着自由。
夜里还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桑烟睡不着。
忍不住想贺赢接下来的举措:那几句话能取消他的想法吗?他会放过她吗?
她想的心烦意乱,难以入眠。
雨下得更大了。
下人们纷纷出来搬院里的花花卉草。
她听到消息,打开窗户,看他们在夜色里忙碌。
没一会,就都成了落汤鸡。
“秋枝,你让厨房的刘婆子给他们煮点姜汤,让他们务必喝了姜汤再睡。”
她是个体贴下人的好主子。
秋枝听到了,立刻应了:“是。小姐。”
院里下人也听到了,纷纷谢谢:“小姐真是菩萨心肠。/谢谢小姐。/小姐快把窗户关了,当心吹了风。/对对对,小姐身体娇贵,万一见风受寒,可就欠好了。”
人与人之间,真心换真心。
桑烟对于他们质朴的体贴,照旧很动容的。
连烦闷都消散了不少。
“没事,我披了大氅了。”
她笑笑,却也领了情,关了窗户,躺床上睡了。
许是心情好了些,竟是徐徐睡去了。
同一时间
清宁殿
贺赢还在失眠。
他在宽大的龙床上翻来覆去,心浮气躁睡不着。
“来人!”
他到底照旧爬
了起来,撩开了纱幔。
“皇上,奴才在。”
人未到,声先到。
裴暮阳推开殿门,急遽走了进来。
殿里灯火也随之燃了起来,如同白昼。
“把地上的工具捡起来。”
裴暮阳听到天子的话,才留意到地上有个纸团。
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桑烟留下的信。
这桑烟也是能耐,留下这么几句话,就敢私自离宫。
真真是恃宠而骄啊!
“皇上——”
裴暮阳把纸团递给天子,余光瞄着他的心情,看出他心情不快,便斟酌着语言说:“奴才看御花园的昙花像是要开了。要不,明天请桑巨细姐入宫赏昙花?”
天子显然不舍得桑烟离开。
但桑烟既然离开,轻易不会回来。
除非天子下旨。
但天子下旨,就太惹眼了。
倒不是天子怕非议,而是天子在乎桑烟,不想她被非议。
那就只能委婉着来。
裴暮阳把天子的心思推测的很透彻。
但贺赢睨他一眼,没说话,只低头专心捋着纸团。
像是要恢复如初。
带着点珍惜的意味。
裴暮阳见了,觉得他可能不满意这个措施,顿了一会,又说:“皇上很久没微服私访了。据说国都有一茶室,请了冯一乘先生去说书呢。”
冯一乘是御史医生冯翼的嫡长孙。
他十七岁进士及第,又生得龙章凤姿,深得贺赢赏识,还入了翰林院当差。
但他欠好功名,入职不久即辞官,一直在外游历。
多年来,他寻访名山大川,撰写无数诗歌、游记。
每每出书,都引人哄抢,更别说他去说书了。
“皇上,要不您寻个时间,带桑巨细姐去听书?她心情郁郁,没准一听,就心境开阔了。”
裴暮阳绞尽脑汁取/悦帝心。
贺赢也确实被他取/悦到了——桑烟明显不喜欢皇宫,如今另有了心病,再让她进宫,怕是要加重心病,他没第一时间追究她离宫的事,也是基于这个原因,所以,想见她,照旧在宫外晤面的好。
“你这脑子啊——”
贺赢目露赞赏,笑道:“偶尔另有点用处。”
裴暮阳不贪功,立刻嘿嘿笑:“都是皇上教的好。”
贺赢没再说什么,收回目光,落在那满是褶皱的信上:她哪里是鸽子?明白是兔子。
跑的再快——
也跑不出他的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