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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闽河

第十一章 千丝万缕

罗闽河 罗芝芳 6356 2024-01-31 20:23:26

  中考结果放榜时,端阳果真没有考上高中。

  许老师鼻梁上的眼镜差点掉到地上。她扶着厚重的镜片凑到结果单上,反重复复将那串数字看了不下10遍,直到这些数字都在心里生了根,幻化成翅膀在她的眼前扑腾。她的身子止不住地哆嗦,没有风也如树叶飘荡在空中,荡到半空又跌到树梢,就是落不到地上。全班45小我私家,李端阳是最有掌握考上重点高中的学生。她当了他三年的班主任,清楚地知道他的优势和基本。结果出来时,她以为他会带给她惊喜。他确实做到了,但那不是惊喜,而是惊吓。她紧紧地盯着那串数字,盯得眼睛酸涩,照旧不敢相信那个分数是李端阳考出来的。

  她整整一个晚上都没有睡着。这个孩子,她一直把他当成珍宝,精心雕琢细细打磨,就是期望有朝一日,能够把他磨砺成闪亮的珍珠,成为她的自得之作。南溪中学是重点中学,能够考进来的孩子都是过五关斩六将,一路冲关坚持到最后的王者。李端阳初来时并不显山露水,总是将自己干瘦的身子隐落在人群中,她险些没有注意到他。期中考试时,他考了全班第一名,她才将目光移到那个瘦瘦小小的孩子身上。她发现其他孩子都是三五成群,下课后聚在一起谈天说地,唯有他默默地坐在座位上,翻看着书本,似乎置身于喧闹的世界之外,周围的人来人往都与他无关,别人的世界他不想加入,他的世界别人也挤不进来。

  她对他多了几分好奇,想去触碰他的精神世界,悄悄走到他的身后,看到他翻在课桌上的书是《咆哮山庄》。班上喜欢看课外书的孩子许多,男生们喜欢看金庸的《射雕英雄传》或是古龙的《流星蝴蝶剑》,女生们喜欢看琼瑶的《六个梦》或是亦舒的《迷迭香》,很少有孩子看世界名著。他听到消息,回过头来看到她站在身后,慌忙站起来把书盖上,脸也随着红了,露出羞涩的笑容。

  事后,她听说他父亲去世的事,对这孩子又多了几分疼惜。她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给予她能给予的所有关爱。他没有辜负她的关爱,学习结果一直名列前茅。直到半年前,他的结果一滑再滑,她找他谈话,他的情绪看不出半分异常。现在想来,李端阳应该那个时候就萌生放弃升学的想法,他并不是考不上,而是不想考。

  睡不着的另有林素。自从端阳告诉她不想上学,她暴打了他一顿,回到房间就怎么也睡不着。房间里没有开灯,黑暗一点点吞噬着,千丝万缕的伤心从心里涌出来,如同盘丝洞里的妖精,一圈圈将她缠绕起来。她紧紧地缩在壳里,伤心得透不外气来。如果端阳不念书,15岁的孩子,他能去做什么呢?像庄子里其他孩子去广东打工或是在社会上晃悠?她绝不会允许他这么做的。

  贵生过世的时候,她在心里发过誓,李家的孩子绝不会因为没了父亲,就失去呵护的大树,像蒲公英一样散落得随处都是。悲愤之下,她狠狠地打了他,木条子击打在他身上,疼在她的心上。她那颗碎了的心,缝缝补补地拼凑整齐,现在又因为端阳的决定,再一次碎裂了。她听到了那颗心一点点地碎裂。房间里,随处都是嘀嘀嗒嗒的声音。

  小鱼和云霞缩在房间里。小鱼已经摸清了一个纪律,学会了察看母亲的脸色。这几天,因为端阳的事,山雨欲来风满楼,母亲的脸阴沉得能够挤出水来。她学会了隐身,尽量制止泛起在林素面前。回抵家里基本都是躲在房间里不出来。倒不是一回房就睡觉,她把作业做完了就翻看课外书。课外书并不富足,庄子里没有几户人家有多余的闲书,她便去翻看端阳的语文书。几年时间,她已经翻看完了端阳小学到初中的所有课本。

  云霞刚刚上一年级,才学会认识简朴的文字。她看到小鱼窝在房间里,便也溜到小鱼房间,缠着她教她写字。小鱼的字写得并欠好,如同蚯蚓在纸上爬。不外,她觉得,刚会写字的云霞更糟糕,写的字像鬼画的符,可以用来镇邪。

  云霞有了新玩伴,光宗和耀祖。他们不仅是她的玩伴,照旧她的同学。开学第一天,她背着书包去上学。罗闽河滨的跳墩,她是第一次从上面经过。绿莹莹的河水从脚下飞跃而过,作为河滨长大的孩子,她并不经常到河滨。每次来时,不是随着哥哥姐姐,就是随着姆妈,从来没有单唯一小我私家来过。

  她站在河滨,望着汹涌飞跃着的河水,腿肚子都在哆嗦,闭着眼睛仍是不敢过河。正自彷徨时,光宗和耀祖过来了。他们是双胞胎,庄子里的人经常将他们认错。云霞从来不会认错,他俩看似一模一样,照旧分得出伯仲的。光宗胆子比力大,经常一小我私家骑在牛背上,短笛横腔信口吹。耀祖的胆子跟老鼠一样,连树都不敢爬。就像这会,他们站在河滨,光宗轻松地过了河,耀祖还在河滨躇踌不前。

  “我牵着你的手,你随着我的脚步走,就不会掉到河里。”光宗看到河滨的云霞,伸脱手牵起她,慢慢地移到石墩上。

  “我照旧有点怕....”脚下流动着的河水让云霞心生胆怯,脚步迟迟不敢移到石墩。

  “不要看河水,眼睛盯着石墩,前一只脚踏稳了,再迈动后一只脚,每一步都要走稳当,像我这样...”光宗示意着,一步一个脚印,稳稳地走在石墩上。

  云霞试着盯着石墩,果真没那么畏惧,左脚踏上了前面的石墩,待站稳了,右脚随着踏了上来,稳稳地站在石墩上了。光宗在前面带着,她随着他的法式,稳稳地过了河。回过头来,望着面前的这条河,并不是不行跨越。

  有了第一次乐成过河的例子,纵然没有光宗带着,她也敢一小我私家顺利地跨越罗闽河。只是,光宗和耀祖像两条尾巴,一直跟在她的身后,甩都甩不掉。他们每天都等在她家院子前,和她一起去上学。林素觉得放心,总比云霞一小我私家往返学校,她一颗心系在她的身上。随着她的离开,那颗心也随着离开,她平安回抵家里,那颗心也随着落回胸腔里。

  这段时间,端阳一直与母亲坚持着,他将自己关闭在房间里。天气很炎热,关上门窗的屋子险些没有流动的空气,沉闷得如同蒸笼。他全身包裹在棉被里,没一会就大汗淋漓,但他没有把头露出来,而是将自己的哭声压抑在被子里。林素敲了半天门不见消息,便跑到窗户下,用手指头将窗户纸点开一个洞,眼睛贴在洞口上视察着屋子时的消息,看不见被子里的端阳,只能看见被子如一条长蛇在发抖。

  “阳儿,你好歹出来一下,天气这么热,别在被子里捂出病。你和姆妈好好说说心里话,这书你到底还念不念?”林素坐在墙根下,她很久没有和端阳亲近过了。自小鱼和云霞出生后,她的注意力都聚集在他们身上,这样耐心细致和风细雨地同端阳讲话,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姆妈,那天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这书真不念了。”端阳终于将脑袋露了出来。因捂得太久,头发都被汗水浸湿了,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阳儿,你爸一直希望你好好念书,未来能够光宗耀祖,你连他的话都不听了吗?”林素幽幽道,“果真是儿大不由娘。你大了,姆妈作不了你的主,你想做什么去跟你爸说吧,只有他能管教你。”林素踉跄站起来,身子晃了晃。风并不大,她却像一片树叶飘荡着,她使劲咬住嘴唇,牙齿陷进皮肉里,口腔里有了血腥的味道。

  端阳听见母亲的脚步声自后院消失,他终是伤了母亲的心。父亲过世的这几年,他很想通过念书改变命运实现父亲的理想,堂堂正正从罗闽河走出去。当他看见母亲一小我私家顶着烈日在土地里耕作,看见小鱼因为交不起学费领不到新书,路过罗闽河听到村妇们关于母亲和阿昌的议论,他再也不能像以往那样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他知道,自从父亲过世后,一切都发生了改变,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丁,他要勇敢站出来和母亲一起维系这个家。这样,他才对得起死去的父亲。

  他从床上起来,他不能像懦夫一样缩在屋子里。他拉开门走出房间,这是他得知结果后,躲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两天后,终于走出了房间。恒久没有进食,他的身子轻飘飘的,像晃悠在云朵上。他晃着荡着来到林素面前,林素眼圈红红的,显然又哭过了。看到他过来,脸色缓和下来,但没有说话。

  “姆妈,既然我们谁也说服不了谁。不如就让爸爸来做决定,我手里有枚硬币,我把它抛出去,正面代表你的意见,反面代表我的意见。”端阳把手摊开,里面果真躺着一枚硬币,清冷的光线映照着林素和端阳的脸,都是一样的苍白和悲切。

  .....林素想不到,端阳会这么做。她仍是愣愣地望着端阳,没有说话。

  端阳不等她说话,拉着她来到堂屋。他跪在父亲面前,徐徐地伸脱手,亮脱手心里的那枚硬币。“爸,你一向公正,今天就来替我和姆妈做个决定吧。”

  他望向墙壁,像框里的父亲笑着看向他,就像以往那样,每次考试取得好结果时,他将卷子拿给父亲看。父亲都市摸着他的头,笑着勉励他。现在,父亲用目光勉励着他,他沐浴在父亲的目光里,手心向上扬起,一道银光在距离父亲遗像不足半米的地方停顿了一下,徐徐掉到了地板上。只听见一声细碎的声响,银光在地面跳跃几下,速度越来越慢,最后停了下来。

  林素和端阳都紧盯着银光,直到那缕光线消失,化为硬币停留在地上。他们期待着最后的结果,不敢去看又不能不去看,既然母子俩谁也说服不了谁,就得有一方要妥协。现在,他们把命运交给了这枚硬币,不管是什么结果都得接受。林素先将目光转移到硬币上面,居然是反面。

  端阳说出这个要领时,她就推测端阳会捣鬼。只是,她仍然心存理想,一个孩子能够弄出什么花样呢?或许,端阳真用什么要领骗了她的眼睛。只是,她既然默许了端阳的要领,就得接受这样的结果。她转过身子离开堂屋,心里的酸涩翻涌而出,她的鼻子堵得难受,眼眶里涌起一阵湿意。

  端阳在硬币即将掉到地面时闭上了眼睛,他同样畏惧结果不是自己想要的。当他得知结果时,班上许多平时结果不如他的同学都考上了重点高中,那一丝失落从心底滋生出来,像蛛网一样将他包裹起来。他其实也存了一份理想,如果结果是正面,他就接受这样的结果,听母亲和许老师的话,好好去复读初三,争取来年考上重点高中,给母亲和父亲一个交待。听到母亲离开的脚步声,他知道这个结果是他想要的,他徐徐睁开眼睛,果真看看法面上的硬币是反面朝上。

  “爸爸,你看,是这个结果呢?”端阳喃喃道。眼泪溢了出来,这明明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却一点开心的感受都没有,反而很难受。恒久未进食的肚子开始抗议,胃里排山倒海,像有一把刀子在里面狠狠地搅动。他使劲按压着肚子,像虾子一样蜷缩在地上。从外面看过来,就像他在不停地朝着父亲的遗像瞌头。

  端阳阴差阳错来到阿昌家。他自是听到了庄子里的那些蜚语,只是孩子究竟是孩子,阿昌是他的寄父,是他当亲爹一样敬重的人。他不开心时,爹爹会拉二胡给他听,他听着二胡如泣如诉、曲折婉转的曲调,就会忘记伤心。阿昌对于端阳的到来并不惊讶,大人的事情与孩子无关。

  端阳随手拿起他放在桌子上的二胡拉了起来。他并不懂音律,也没有学过二胡,随手拿起来乱拉一气,歌不成歌,调不成调,声音像锯木头一样难听,真如哭伤了的喉咙,咿咿呀呀,悲悲切切。

  “你的心不静,只能制造噪音,拉不出和美的曲子。”阿昌拿过他手里的二胡,“坐着听吧,让心静下来。”

  他轻轻拔动琴弦,悠扬的二胡声和着清风明月,在寂静的空中画出空灵的弧线,如强劲的风吹进水面,湖水泛起了涟漪,弦音变得十分舒缓,似乎从严冬流向阳春,滋润着端阳的心田。他的心随着那婉转的乐音飘到半空,在空中荡着晃着,又落回了地面。闭着眼睛,感受着如水的旋律抚慰着空寂的心灵,那颗狂躁不安的心,终于找到了一个安放的平台,少年的伤心在阳光下慢慢晾干。

  林素扛着锄头出门了。她不想呆在屋里,种种杂念涌进去,在脑海里跑来窜去。出门时,她不知该去田里照旧土头,就这样扛着锄头从屋里出来,沿着石板路走到田野间。罗闽河将九庄一分为二,一半人家在河的这边,一半人家在河的那边。河里凹凸的石头形整天然的河墩,九庄的人们借助这些石墩,从河的这边走到河的那边。两岸人家错落而居,田地阡陌交差。

  林素低着头走到了河滨。自贵生过世后,她很少到河滨。九庄的人们喜欢将工具拿到罗闽河里洗涤,每天在河里挑水淘洗工具的人络降不停,不仅是庄子的一道风物,照旧庄子的情报中心,张家媳妇偷男人,李家公公烧火拔灰,这类事件经河里浣衣妇女的嘴巴,很快如风一般在庄子里飘荡。

  林素不到河滨的原因并不是怕妇女们的长舌,而是贵生葬身在这条河里。她从这里将贵生接回去时就对这条河发生了畏惧。她觉得看似平静的河水实则长满了獠牙,说不定那时就会张开嘴巴,将岸边的人卷进去。她不仅自己很少涉足河滨,还不让家里的几个孩子来河滨。谁要是不听她的话,准会被她狠狠地揍打一顿。今天,她却阴差阳错走到河滨来了。

  阳光下,河水泛着鳞鳞波光,轻轻地涌动着,缓和地流向远方。没有风,河面上连一丝波纹都没有,两岸都是稻田,秧苗在阳光的照射下绿得发亮,林素闻到了稻香。她闭上眼睛,将脚从鞋子里解放出来,徐徐地放进河水中。三年了,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罗闽河,也是第一次将脚伸进河水中。河水冬暖夏凉,酷寒的液体刺激着她的肌肤她的神经,她感受到了河水如丝般滑过她的脚踝。就像贵生帮她洗脚时抚摸在脚背上的手,温柔又缱绻。

  不远处的田埂上同样坐了一小我私家,从林素泛起在田埂上时,他就泛起了。刚开始,他并没有随着林素。他只是去自家稻田看一下秧水。这几天气温很高,他怕稻田干了,影响秧苗的长势。他刚走到稻田边,就看见一小我私家影朝着河滨走来。他直起身子朝那人望去,发现竟是林素。他在她家后院蹲守了许多个晚上,都没有等来她的回应,他才知道他和林素就像这河水,看似海不扬波,实则暗流涌动。

  他随着她走到了河滨,隔着很长的一段距离。他怕她转头会看见他,伸手把戴在头上的草帽使劲往下压,只差没盖到眼睛上。他却多虑了,自始至终,她都没有转头,一直走到罗闽河滨,坐在石墩上发呆。他怕她做傻事,又不敢上前劝阻,只得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紧紧地盯着她的背影。太阳很狠毒,烤得稻田里的秧苗焉头耸脑,也将他的汗水烤了出来,身上的衣服都湿了,汗水顺着额头流进胸膛,顺着胸膛淌进身下的土地。他仍是没有动,直直地盯着前面的那小我私家影。

  林素同样觉得热,太阳险些将她烤化了,全身都在淌汗,衣裳早已湿透了,沾在身上一点都欠好受。她想跳进河里,让河水将这一身臭汗冲掉,也让河水将自己包裹起来,就像贵生将她紧紧地搂进怀里。她想像着,当初贵生葬身在这条河里时,有没有留恋过他们曾经的温暖?会不会想到,他离开后,她空落落地守着满屋子的凄清。午夜醒来,习惯性伸手,身边空空如也。现在孩子大了,有了自己的主见,基础不听她的话了。

  她噗地跳进河里,宁静的河面被突然而至的力量惊起一圈圈的波纹。河水急速地冲刷着她包裹着她,她感受着那一丝丝的冰凉,如夏天夜晚吹来的凉风。不是,是温暖,就像贵生的怀抱,将她紧紧地包裹其中。

  林素跳入河中时,许一秋险些同时跳跃着奔向河里。他以为林素想不开才要往河里跳,就在河水把林素浇了个透心凉时,许一秋已经跳入河中将她捞了起来。林素闭着眼睛,任由着突然而至的力量将她拖举起来。她倚在他的胸口,温暖将她紧紧地包裹着,由内而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轻松。

  “贵生,是你吗?”她呢喃着,将脸紧贴在一秋的胸膛。

  一秋没有吭声,他望着怀里的林素。夏天的衣裳原来就薄,此时湿衣裳贴在她身上,曲线玲珑的身材凸显在他眼前,湿头发上还滴着水。她的脸近在咫尺,连气息都是带着芬芳的。他的呼吸变得粗重,情不自禁将嘴唇贴了上去,林素没有拒绝,朦胧中,她把他当成了贵生。她想他啊,无数的日日夜夜,她煎熬着,生生把想念熬成了失望。这次,怀抱终于不是空落落的,她紧贴在他怀里,仍由着他亲吻着自己。

  “素儿,”他声声呢喃着,将林素抱回岸边,两人的衣裳都湿了,紧紧地贴在一起。虽是隔着衣裳,相互都感受到了一丝暖意,林素徐徐睁开眼睛,许一秋的脸近在咫尺,她从梦境中抽身,扬起手就向许一秋打去。

  一秋没有躲避,他的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红色的手掌印若隐若现。他将林素放在河滨的石块上,与他离隔一段距离,刚刚徐徐道,“素儿,我怕你做傻事。”

  “我做什么都与你无关。”林素腾地站起身,“许一秋,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说完,不待许一秋回话,自顾往前走了。酷热的阳光照耀着河流,徐徐流动的水面闪闪发光,河水如明镜,清晰地映照着蓝天白云,红树绿花。许一秋没有随着,仍是站在河岸边,抚摸着有些疼痛的脸庞,又滑到了嘴角。那里,还残留着一缕芬芳,让他回味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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