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替罪羔羊
卫九把自己的马留给春秋骑，春秋第一次骑马，倒也不生疏，想必是在镖局偷偷学的。
离别了卫九和镖队后，两人挥鞭敦促着马快跑，奈何在黑夜中，趁着月亮的白光终究也是跑不快。
“春秋，春秋，春秋这个名字有什么意思吗？”春秋重复琢磨着这个名字，不情愿地问十七。
十七嗤笑道：“几度风雨，几度春秋，四时常在，岁月静好。你可别再跟我顶嘴了，现在可是‘一丘之貉’了。”
“说得多好听，到底是个女孩名。”春秋脸一红，小声应了句。
“那现在你就是弟弟了，看你是十二三岁的年纪吧？”十七问道。
“我十三岁，你应该是二十二岁？”春秋道。
“想不到眼光还挺准的。”十七就这样和春秋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心里头的要紧事却搁在心尖，让人越来越焦虑。
连夜赶回，到山露镇时城门还未开，两人唯有在门外林子里歇息一会儿，十七太累了，一不小心打了个盹，醒来时已是辰时。春秋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等了好一会儿也一直不见人影，十七无奈地牵上一匹马计划自己进城。
才走不外半百步，便留意到守城士兵今天检查特别严格，连老农进程也要全身检查。十七略微迟疑，照旧迈步前行。
突然一草绿色身影迎面撞来，十七正想侧身躲避，那人却越发要撞上来，只听得低低的声音道：“别进城，转身走。”
十七一个机敏，认出了是春秋的声音，压下心底疑惑凭据春秋说的去做了。两人跌跌撞撞地重回森林里，春秋才呼出一口气。
“好险，你赶忙换了衣服吧。”春秋急急打开肩负，取出狐色衣服递给十七。
十七低头看了看自己茶白色的长裙不解道：“究竟出何事了？你也换了草色的衣服？”
“镇上在通缉你，通缉令已经贴在城门上了。”春秋敦促道，“赶忙着吧。”
“通缉我？为何通缉我？”十七受惊道，瞪大着眼睛不敢相信。
“隆运客栈，死了人，在你住的房间里。”春秋简明简要地说道，“老板记起你的样子让衙差画了你的模样，虽然有三分不像，但你照旧扮成男子进城比力稳妥。”说罢，便转过身去不看十七。
“死了人？”十七趁着四下无人换了衣裳，惊愕失色道，“那人是不是叫顼元？”
“不是，是县官之子。”春秋很是急躁，坐立不安，“你说你要回来山露镇时作甚，这不是来送死的吗！若你回不去，卫令郎还肯让我给他作手下吗？”
十七暗地里放下心来，拍拍春秋的肩膀示意换好了衣裳，“这个你不需担忧，现在最重要的是进城，易容这事情还不至于难获得我。”只见十七从细软中拿出一块人皮面具，春秋吓得退了几步指着它说不出话来。
“行走江湖，备用的道具要带好，不是么？”十七抹了一层软膏在脸上，帖服地把假面摁在脸上，正如换了一小我私家一般。
“你……你还会做人皮面具？”春秋觉得很是匪夷所思，不停摇头。
“我可不会，不外世上真的有人会。”十七耸耸肩，接过帽子扣住发髻，收拾好工具又拉过目瞪口呆的春秋边走边说，“放轻松，没事的。”
两人各牵着马匹一前一后地进程，果不其然被士兵拦下要求检查，连肩负也仔细搜了一遍，最后问道：“你们俩为什么进城？”
“我们是来游玩的，听说山露镇的山茶花开得特别好。”十七笑着答话，“不知道这儿另有什么好吃的？士兵哥哥能介绍一下吗？”
“隆运客栈的栗子糕不错……”士兵突然意识到自己说的不适时宜，又补了一句，“不外照旧别去了，最近那儿晦气得很。”
士兵写了通行纸给两人，十七收在腰间小口袋里。春秋拉着十七走到一旁的通告榜前指着一张通缉令道：“自己看吧。”
“六月二十日未时，隆运客栈发现死者张毅，开端怀疑杀人者为图中人，望黎民知情必报……”十七小声读出通缉令上的字，图中人简直与自己只有七分相似。
旁边一妇人凑趣道：“是张大人家的令郎，这凶手也是胆子大。”
“这凶手是个女子，这般美貌，莫不是妖蛾不成？”围上来一个大叔接口道。
“那可难说，不外妖蛾杀人从未被认出样子，这人指不定不是她。”妇人神秘兮兮又带着担忧道，“人人道妖蛾是个女杀手，专门为贵族所用，我们私下这样议论她不会惹上麻烦吧？”
“散了吧，都散了吧。”大叔深以为然，挥手让围观的人四散而去。
两人走在路上，十七沉思着，春秋则道：“他们说的妖蛾，我也曾听说过，不外这应该跟她无关吧。”
“断不行能是她。”十七笃定道，转念一想，张毅死的时间是未时，那时镖队拿的通行纸已纪录了自己的名字，镖队在辰时已出城，纵然客栈老板错认是自己，那凭据时间士兵总不行能把镖队认错呀。
春秋喊了十七几声让她回过神来，“别纠结在这节骨眼上，你另有重要的事情没做吧？”
十七“啊”的一声清醒过来，急遽找药店询问是否有人前来买止血散，又到城门衙差处编了个借口找昨日出城的证明纸，都没有看到他的名字，却意外发现镖队的出城纸不翼而飞。搜寻无果，两人皆是失望，便买了包子坐在路边石阶上填饱肚子。
“我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定下心来押镖好了，拼什么出人头地呢！”春秋大口大口地吃着包子，似要把满腔的急躁发泄出来一般。
十七灵光一闪，试探道：“你是铁了心要随着卫九是吧？”
“随着卫九即是随着奉华令郎，以后虽然不至于豪富大贵，也总得在江湖上混个名头，不至于被人瞧不起！”春秋恼恨道。
“好，现在有个措施。”十七凑在春秋耳边低语几句。
春秋听得一愣一愣，重复质疑道：“被抓到的话可就死路一条了，你确定这样没问题？”
“你不是想出人头地么？”十七的话语带着诱惑道，“你想啊，做成了这事，你即是卫九跟前的大红人了，要身份职位什么没有？况且至于危险之地的人是我，你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时间悄然已往，两人坐在石阶上看着天色变晚，春秋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握紧了拳头满脸通红道：“这是我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
“随着卫九，这事儿算是小事了。”十七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低头看着他认真道。
“能信你么？”春秋临走前又追问了一句。
“眼下你只有相信我。”十七把手搭在春秋肩上笑道。
春秋心思坚定，一步一步走得极有力，十七看着春秋的背影突然生出许多情绪，总是不禁在脑海里想起另一个春秋的样子来。
夜市已经开始，小镇也有小镇的热闹。晚风清凉，十七并不担忧春秋，反而走去客栈的路上，心境慢慢的平静下来。顼元负伤潜入自己房中，而不外一日张毅便死在了那个厢房里。自己走后，房里就只有顼元一小我私家，他与张毅的争执尚不知道，但既然出动了通缉令，那就意味着自己要成为顼元杀人的替罪羔羊了。
现在并不是追究管这无头乱子的时候，十七定了心，只要到客栈取回信便走，横竖换上假面的话要逃之夭夭也不难。
隆运客栈现在只做饮食生意，客房生意因着命案的缘故而停止经营，所以二楼的客房尽是一片黑暗。十七走到后巷，后巷早已斜靠着一条梯子，正瞄准命案发生的房间，连窗口也是打开的，更是印证了这句话。
“果真躲在这儿等着。”十七冷笑着自言自语，一边撕下假面藏在衣间，一边顺着梯子爬进房中。双脚刚落地，身后的窗户吱呀一声关闭了。
“等了你足足一日了。”房间的角落一把带着磁性的声音响起，比起他一贯轻蔑的语气这话说得却缓和得不得了。
十七直接道：“信在你手上是吧？你是计划把匕首架在我脖子上威胁我呢？照旧计划报官让我去受牢狱之苦呢？”
“比起你偷玉佩一事，我不外是以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而已。”他道，但空气中立时弥漫着坏笑的意味，“但只要你说一句‘顼元令郎最好了，我最喜欢顼元令郎甩脸色给我看了’，我立马把信还你。”
“什……什么？”十七似乎听错了，怔怔道：“你，再说一遍？”
“‘顼元令郎最好了，我最喜欢顼元令郎甩脸色给我看了’这么短的一句话也记不住么？脑袋里装的都是叉烧包吗？”顼元用扇子一拍十七的脑袋，“听声音倒像是新鲜的西瓜。”
“我没空与你玩这小孩子游戏，赶忙把信还我。”十七转身，借着月色看着他，他已换上了一身臙脂色素缎长袍，腰间绑着一根墨色仙花纹宽腰带，鬓发如云的他现在更显得脸颊棱角尖锐，一双深不行测的俊目似乎印出一池繁星，认真是悠然自若俊美潇潇。而他现在却透着玩世不恭的气息，因为距离太近，他身上淡淡的玫瑰醉气味似绕在鼻尖一般。
他轻笑着两指从衣间抽出信在指间逗弄着，“说，说了这句就给你。”
“顼元令郎最好了，我最喜欢顼元令郎甩脸色给我看了。”十七一边说一边抢过信，仔细地检查后放回袖中，转身欲从窗口溜走，却被顼元一手拉住，不得不侧目横了他一眼道，“做了你的替罪羔羊还不够，还想如何？”
“想不到你还真说出口了。”顼元停顿了半响，“外面都是通缉你的士兵，你要怎么走？”
“救你一命无需你还膏泽，你还陷害我不说，现在倒是管我怎么走了？”十七甩开他的手，背过身两脚踩着梯子下了地面去，头也不回地跑进黑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