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双月之相
十七才出毓庆宫不外百步，便被青菖追上来二话不说拉了去宝华殿。宝华殿外内三层外三层都围满了前来祝祷祈福的宫人，香火烟味从里散到外，呛得十七猛咳几声。
“公主你看这里许多人，那僧人肯定已经走了，我们也别去找了。”说罢，十七捂着嗓子往回走。
“你在这等着，我找到他便让人带你已往。”青菖不容十七再多话，转身便穿过人群到殿里去。
十七唉了一声，自言自语道：“怎么青菖与顼元都是一个品德啊……”
陆陆续续有更多的宫人来上香，长队都快排到地坛去了。她放眼看去，在最后头排着队的人不是香儿么？她便走上前问道：“你也来祈福吗？”
“十七？你原来早早便来了呀？不是由路公公带你去毓庆宫了么？”香儿整理了手中的九支香，探头看去乌压压一片便心烦，“我还想着给菩萨上三注香，保佑一切顺心，蕊儿能早日从暴室狱平安放出来，可这儿人这样多，百合宫另有活儿要做，真是着急。”
“你把香给我吧，横竖我还得在这等上一会儿，这样便两全了。”十七从香儿手中拿过香，“尽管放心好了，按规则蕊儿也快放出来了。”
“幸得有你！”香儿开心道，又双手合十朝宝华殿拜了三拜刚刚回宫去。
纷歧会儿青菖派的小宫女便到了，带着十七绕道进宝华殿偏殿，刚走到门前便看见一穿着灰色袈裟的僧人背影，便将信将疑地走进。
青菖一见十七便唤僧人道：“来了，她来了。”
僧人双手合十朝青菖颔首示意，便转过身来，抬头看着十七，目光霎时变得精锐，右手敏捷准确地抓住十七的手腕逼视着十七道：“是你，就是你。”
“是，是谁？”十七被唬了一跳去看他的样子，他是极眉清目秀的一个僧人，但现在目光一直盯着自己看，让她尴尬地别过头去。
“双月之相。”僧人盯着十七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怔怔吐出几个字。
十七一边挣脱他的手一边赔笑说道：“你认错人了吧。”
“不，你就是。”他靠近十七，毫无松开的意思。
十七见情势不妙，赶忙朝青菖道：“青菖公主，这僧人怎么了？不是说男女授受不亲么？况且照旧出家人呢！”
青菖也急了，让人拉开僧人，气道：“出家人怎么这样无礼？还说祈福呢？快跟她致歉！”
僧人清醒，退后几步朝十七弯腰带着十分的歉意道：“是清木太莽撞，请施主莫要介怀……”他停了停又道，“不外清木有一事尚要问问施主，不知施主是否年二十二，十二月二十的生辰，双亲已亡，且命途多舛，又曾有死里逃生的经历呢？”
十七本还气在心头，现在却懵了，微微蹙眉道：“你知道我？”
“不外是算出来的。”清木略显极重，“请施主把香给公主，让公主替施主上香吧，清木有话想单独对施主说。”
青菖首先拒绝道：“不行，依你适才之举，断断不行让你单独与她相处。”
“公主若是有所记挂，可用铁索把清木捆起。”他无所畏惧道。
青菖照旧摇头，十七却把香递给青菖道：“这是我的朋友托付我要给菩萨上香的，祈求一切顺心，蕊儿能平安无恙。还请公主代为进香，我相信他不会害我，公主放心。”
“你救了我的命，我不能把你置于危险境地。”青菖侧头交接下人道，“让守卫守在偏殿前，听得十七女人的喊声，便要立即冲进来救她。”
下人应了声，随着青菖走出偏殿，又合上了门。十七心里不禁忐忑，却装作平静道：“人都遣了出去，你可说了？”
“贫僧是水清木，原是一介山中修行的僧人，但日转星移，加之算出千年不遇的星象，没有措施不下山一趟，只为寻找施主而已。”清木并不靠近，循分地站在远处，手里握着一串佛珠，也不抬头看十七，“月主阴，通常指女子极贵，就是皇后。双月，即是两位皇后，而施主，恰巧即是此相。”
“从来皇后只有一位，怎么可能有两位呢？”十七哂笑道。
“是，不行能有两位皇后，但可以有一人贵为两朝之后。”清木道。
“异想天开！”十七不愿再听，转身便走。
“且慢！施主并非如施主所想的朱颜祸水，但命中另有一劫！”清木喊住她，“是死劫。”
十七缄默沉静半响，打开门走出，淡淡道：“人固有一死。”
从宝华殿回到百合宫时已入夜，十七琢磨水清木的话琢磨许久也想不出个所以来，索性不再想，起身往小厨房找些宵夜，还未走到门口，便听得一声接着一声低低的哭泣。
“对不起……对不起……”有女子哽咽的声音传来，十七放轻了法式，透过小窗往里看去——那正往和嫔安胎汤中下药的人即是云意！
十七一个箭步走上前抓住云意的手恨道：“果真是你！第一次在芝麻糕里下毒的人也是你吧？为何要这样做？谁指使你的？”
“十七？”她带着泪跪下求道，“我是第二次下药……我不是有意的……我是迫不得已的……”
“她待你那么好，你照旧她的贴身丫鬟！”十七失望道，“你怎么连这样信任自己的人也下得了手呢？和嫔知道是你时只说放了你，你怎么……”
“我求你了十七，你就当看不见此事好欠好……”云意朝十七磕头哭道，“让娘娘知道我害她，她会气得胎气不稳的……”
“你也知道么！”十七生气得心中含着一腔怒火无处可出，便一掌拍在灶台上，“若你说出苦衷，以后也不这样做了，我便帮你说上一些好话让娘娘放了你！”
“不行以啊……不行以啊！”她只是一味恳求，不愿再说。
夜里小厨房的消息惹得宫人朝这而来，小于子耳尖听见了几句，忙喊人来捆了云意压到忆云殿去。
十七也是心乱，随着便去了。和嫔正绣着婴孩的肚兜，看着这样的架势便道：“怎么捆着云意呢？出什么事情了？”
“娘娘，可否让宫人先出去？”十七提议道。
和嫔放下针线，挥手让宫人出去，又让十七合上门。她隐约猜到几分，俯下身来问：“云意……莫不是你又……”
“娘娘……是我对不起你……”云意泪如决堤，“对不起……”
“你有什么隐情么？”和嫔不忍，“你跟了本宫许多年，主仆情分也照旧在的，你害本宫是受人指使的是么？”
“主仆情分……娘娘……”她以及过往，更是忏悔，“云意对不起娘娘，惟愿来世做牛做马再酬金娘娘对云意的膏泽……”说罢，咬舌自尽，血液喷得满地鲜红，云意也倒在血泊中，十分恐怖。
“云意！”和嫔惊呼，“十七！快救救她！”
十七见云意另有一丝气息，忙探上她的血脉，不探还好，探了便也是吓一跳，她徐徐道：“娘娘……她有了两月身孕……”
“身孕？怎么会？”和嫔百思不得其解，又是心疼又是惊讶，“那还能救么？”
“不能了。”十七感受到云意的脉搏停住，须臾道。
和嫔软软地坐在软座上，许久都没缓过神来。十七对此事也是没有一颔首绪，让宫人进来抬了云意的尸身出去。
百合宫一宫女暴毙一事传出，皇上知晓了原委，便来慰藉和嫔，除了命令彻查下毒一事，还让十七替了云意的位置，成为了百合宫的掌事宫女，算是对十七中秋一舞的夸奖。云意有身孕这事只有和嫔与十七知晓，和嫔心神不安，每日便要念几遍往生咒。因着这事，崔惠妃的生日亦没有宴请合宫，只在瑶华宫由皇上陪着。
今后几日，便陆续有刘选侍一解了禁足百合宫便有人暴毙的传言，认为刘选侍大是不吉，在宫道里见了刘选侍也没有宫人向她请安。皇上忌惮龙胎，便让刘选侍迁出百合宫，住到了与冷宫临近的忘离轩。
和嫔在云意头七的日子里让宝华殿的法师来做了一场法事超度云意的灵魂，同时在一众法师中，再也不见水清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