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8章 百科

　　当天晚上，云初将寝衣穿得整整齐齐，点着油灯，坐在美人榻上看书。

　　她有心想要问问顾沄，关于竹园朱紫的事情，却没想到，直到三更，都没有见到他的鬼影。

　　云初坚持不住，沉甜睡去。

　　又过几天，云初习惯性晚睡，一直都没有等到顾沄的泛起，她的心里，说不上是兴奋照旧失落，有时候会莫名其妙地，盯着床的里侧发呆。

　　……

　　赵灵个子小小的，长得很是可爱，很容易让人忽略她的年龄。而且，放下戒备之后的她，性格大大咧咧，十分讨喜，不外几日的功夫，已经和几个丫鬟熟稔起来。

　　云初断断续续地从言谈中得知，自赵灵来到般若寺以后，险些每日都在寺内外闲逛。哪处大殿供着什么神佛，哪个僧人住在那边僧舍，哪里的供品最新鲜……上到住持，下到小小沙弥，姓甚名谁，有何特点都一清二楚。

　　愈甚至，连慈云大师日常作息，一个月里接待什么朱紫，都逃不外她的眼睛……

　　堪称般若寺百科全书。

　　这一日，云初心思一动，向她问起慈云之事，就听她娓娓道来。

　　“般若寺在二十多年以前，比现在还要热闹，其时的主持是慈慧方丈，也就是慈云的师兄。慈慧才是真正的佛法高深，据说天家都时常微服出宫，来听慈惠方丈讲经。”

　　“慈惠方丈圆寂之后，慈云接任主持之位。初时天家还曾召见过频频，厥后就徐徐疏远了……”

　　“不外宫中的贵妃娘娘，一直对般若寺多有照拂，每逢十五，贵妃娘娘家的亲眷都市来此小住，也正因如此，般若寺这些年以来，徐徐成为京城女眷上香的首选之地。”

　　“慈云主持般若寺这些年，无功也无过，靠着贵妃娘娘的膏泽，安牢固稳地坐着京郊第一寺的椅子。”

　　“我听说天家如今信道，预计般若寺也只能这样了，怎么努力都当不上皇室寺庙。”

　　赵灵摇头晃脑地说道，从语气到神色，都有点小孩子学大人说话的姿态，让人有些忍俊不禁。

　　“没想到，你对寺庙的生长还蛮有看法的。”云初可笑地揶揄。

　　“那是自然，我们老家……咳！咳！”赵灵一时有些刹不住车，正想好好吹吹牛，惊觉差池，慌忙用咳嗽掩饰，见云初神色如常没有在意，刚刚不动声色地继续说下去。

　　“慈云这小我私家，每日甚少出门走动，整天窝在他的小院里面，时不时的喜欢自言自语，若非日常生活极为自律，我都要以为他是个疯僧人了！”赵灵提起慈云大师，语气有些不大敬重。

　　“你成日窥视主持的起居，就不怕被抓到？般若寺……应该照旧有身手不错的僧人才是。”云初好奇地问，在她看来，赵灵的身手，委实算不上好。

　　赵灵斜睨她一眼，“般若寺不外是寻常的寺庙，又不是少林寺！虽然有几个护寺僧人身手不错，我这不是离得远嘛！慈云院子里那么大一棵银杏树……”

　　云初赞同的点颔首，那个银杏树确实够大，而且有一半的枝叶伸出了墙外……还确实挺能引人犯罪的。

　　“你可知道，寺中那边有供奉牌位的地方？”云初不动声色地问道。

　　“你是说红色的牌位，照旧黄色的牌位？”赵灵熟稔地问道。

　　“有什么区别？”虽然云初第一世几多了解一些，保险起见，照旧问清楚比力好。

　　“红色是给活人立的‘消灾延寿禄位’，黄色是给死人立的‘往生超度莲位’。”赵灵耐心解释道。

　　“黄色。”云初绝不犹豫地说。

　　赵灵顺口就答：“在地藏殿旁边的报恩堂，密密麻麻全是黄色的牌位。”

　　云初闻言，有些犯难。

　　慧娘的信息太少，姓名、生日、忌日一概不知，而且不知道已经死了几多年，立牌位的冤家……姓名更是不知，如何才气找出她的牌位？

　　“牌位之上就写着什么字？”云初问。

　　“生日、忌日，阳世的姓名，供奉之人姓名和与亡者的关系，或许是这个。”赵灵答道。

　　思索良久，云初踟蹰着开口：“近日我想做件好事，你帮我找出报恩堂里，所有二十多岁身死的，被丈夫供奉的女子牌位。”

　　赵灵闻言，吓了一跳，摆摆手道：“这寺庙有两百多年的历史，太祖一统山河至今也有四十余年，黄色牌位何其多……你这好事是要为痴男怨女树碑立传吗？！太肉麻了，不干！不干！”

　　云初瞪她一眼，冷冷一笑，“你这丫鬟整日只知道用饭吹牛，我如今觉得这笔买卖不大划算，要否则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就此别过，怎么样？”

　　赵灵皱着眉头，拍案而起，“我最烦你们这些各人闺秀，动不动就用话拿捏人！好好说话不行吗？！不就是找些个薄命的女人，我现在就去！哼！”

　　说完，麻溜地闪出了屋子……

　　……

　　用过午膳，宫芷一脸喜色地向云初禀报：“娘子，李大管事来了！”

　　李大管事姓李名文，是云颂身边的大管事。为人精明老练，做事稳妥，一向深得云颂器重。其父是云初祖父云周的大管事，也是府中总管。

　　云周去世之后，由于云茂和云颂都是官身，皆不通庶务，云府又无庶子，外院之事便由许氏坐镇，李文之父李立代为打理。

　　李文原是云颂的小厮，厥后因其父年岁渐大，力不从心，许氏就将李文提为外院管事，协助其父打理外院。

　　李文逐渐分管管家责任后，因他曾是云颂的小厮，惹得云茂十分不满，云茂想尽措施提拔了几个周氏的陪房到外院去，时不时的给李文添堵。

　　一来二去，李文原本偏向二房的心，就更偏了一些。尽管云颂不常在府中，李文对云颂仍然尽心尽力，忠心耿耿。对沁芳园的仆从们，也甚是优待。

　　云初听到李大管事到访，忙付托宫芷出门迎接，又唤角荷上茶，快步走至廊下相迎。

　　李文与云颂年岁相当，个子不太高，年轻时候也算得上眉目清秀。人到中年，身材略有些发福，整日笑呵呵的，倒让人觉得十分亲切。

　　一见到云初，李大管事不动声色地整肃面容，规行矩步地朝她行了个礼。

　　云初侧身避过，回个半礼，方将李大管事请进屋内。

　　刚一落座，角荷笑容满面地捧上茶，李大管事笑呵呵地致谢接过，不待云初开口相询，便一脸喜色地贺道：“太夫人已经主持将府里分了产，老爷特命我前来将此事见告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