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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君剑

第五十章 风云暗涌(壹)

杜君剑 亚亚修 2537 2023-03-17 16:58:44

  建州的春日已至,可今天竟是落了一地的雪,细看才发现,那是城外飘来的柳絮。都是白色的。

  天蒙蒙亮,黎民像往日一般出街赶生意。城外刘家的老二今日赶着牛车进城卖菜,街道上人流稀散,刘老二心中生疑,走了两步被大门前的通告吸引了已往。

  他识得几个字。读着读着,他只觉喉头发痒,手脚心发凉,嘴里念着:四十八名门派门生殒命霍山,凶手如今已被缉拿关押,其中天谕堂江野签字画押,对罪行招供不讳……旁边还附有江野画押文书的缮写本以及三名凶手的画像。

  落款非衙门印章,而是赤诀盟的流金鹤纹家徽。

  刘老二撕下通告,发狂似地向城内跑去,对着人群叫嚷:大事欠好了!欠好了!

  原衡山事变马上在民间和江湖上掀起轩然大波,人头躁乱。

  徐斯早上醒来的时候头疼欲裂,左右两眼的眼皮跳个不停,照了照铜镜感受自己一夜间老了十岁,甚至以为还花了眼,可认真看去,镜子里简直映出了一小我私家,惊慌地刚欲大叫就被人用刀抵住后背。

  他认命地闭上眼:照旧找上他了。

  “人被关在了哪里?”

  徐斯咽了咽口水,指了指西边,直接招了:“城郊。”

  半晌,他泄了气般跌坐在地,欲哭无泪对天呐喊:今日照旧请假吧。

  永安戏楼。

  谭初再醒来的时候已是午后,楼里的气氛照旧,小二们安平静静地在后院洒扫。见他走过便停下施了个礼,转而又去忙了。

  袁图图和季翎都不在自己的房内,他走到前厅看到周老在敲着算盘对账,注意到他来了,走上来主动打招呼:“少主睡得怎么样?可是饿了,我叫厨房备下了点吃食。”

  人是铁饭是钢。

  要不是被饿醒,恐怕他现在还在被窝里呼呼大睡。他应了声是后随便搬了把椅子坐下,厨子很快就端上来一碗热腾腾的烩面。周老知道他有一肚子的问题要问他,并未离开,回到前台继续打起算盘,耐心地等他吃完。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谭初满足地放下碗筷,开口问他:“今天外面如何?”

  周老收起账本,来到他面前,将知道的全盘托出:“和氏姐弟和江野的罪行已经公之于众,赤诀盟的通告书张贴在榜,有些门派清点完人数后已于今早出了建州,打道回府了。”

  “就这样?”谭初摆出难以置信的心情,他本以为昨日之后将会是一场血雨腥风,赤诀盟将陷于伶仃无援之地,天下妙手斗作一团,惊天地,泣鬼神……

  但他预想的事情一件都没有发生,他甚至还放心地坐在这里吃完了一碗牛肉烩面,这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周老露出老者般的笑容,解释道:“少主怕是戏本子看多了。现下的各派元气大损,更况且他们如今都忙着让死去的门生落叶归根。仇不仇的,十年不晚。”

  他半条腿都进了棺材,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更况且他是开戏楼的,戏如人生,也同这诡谲多变的江湖一样,有些事不外早晚而已。急什么,等着就是了。

  谭初觉得周老言之有理,是他想多了。接着又问季翎和袁图图去了哪里。

  “季令郎一早出城了,没说什么时候回来。袁令郎无聊,上街去了。”

  他闷闷的哦了一声,顺带嘴又说了句:“老太婆去哪儿了?”

  周老是个智慧人,马上联想到他嘴里的人是谁,不禁笑道:“杜堂主晚上便会回来。”

  没说去哪里,看来是有意隐瞒了。谭初知道这次事件后续的烂摊子全等着她一人去处置惩罚,自然免不了东奔西走,四处打点。他深知杜晗昭如今代表着赤诀盟,出了这档子事,总要有人担责,出门面对的都是来自各派间的指责和谩骂。

  她那样自豪的人,怎受得了这些委屈。

  想到这,谭初心情极重,想着有什么事情是他能帮上忙的,又问周老:“周老,另有哪些门派没有离开……”

  入夜,杜晗昭是披着点点星光回来的。戏楼里早灭了灯,只有走廊上点了悄悄烛火,刚进门就被提灯前来的周老叫住,他压低声音说:“杜堂主,少主白昼里登门造访了剑阁和少林所在的客栈。”他迟疑了半秒,又道,“是以赤诀盟少主的身份去致歉的。”

  见女子睫毛微动,脸上有了神色变化,他继续禀报:“幸亏对方没有为难少主。”

  杜晗昭来到屋子前,里面还亮着灯,没有什么消息。

  刚刚周老还对她说:“少主一直在等您回来。”

  刚欲敲门,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谭初轻松欢快的脸泛起在她面前,一只手僵在半空中。

  谭初招呼她进去,边走边说:“老太婆你怎么才回来。我一直在等你给我换药呢,那周老请来的郎中不行,把我的肩膀包扎的跟粽子似的。”说着便抽出桌底的圆凳,把她一把拉着坐下,双手一瘫,故作英气道:“来吧!”

  一反常态的热情让杜晗昭微怔,她看了眼他肩膀上的白布,带子七零八落地都垂挂在胸前。这情景,明白是他着急之下把绑好的绷带重新解开,解到一半发现她回来了,就成这副鬼样子了。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语气柔和:“少主该学会自重。”没拆穿他的假话,而是拾起白色的布条,欺身与他拉近了距离,行动轻缓,生怕弄疼了他。

  相互的呼吸在极近的距离内相遇。

  烛火朦胧,谭初难得缄默沉静下来,只是静静地直视着她的侧颜。杜晗昭很少把情绪体现在脸上,他什么都看不出来,可照旧看的入迷。

  无名的情绪在悄然蔓延。

  他哑着声音问道:“你明天计划做什么?”

  杜晗昭手里的行动未停,所答非所问:“少主觉得该怎么做?”

  谭初今日回来后便将自己关在房里,把如今局势分析了一遍,本想着兴许能替她分忧,只是没料到杜晗昭会主动询问他的意见,他便直说道:“江野不能留,但也不能杀。”

  是了。江野是块送上来的烫手山芋。谭初曾思来想去此人在本次闹剧中的作用,移花接木之计只有会百家功夫的和蕊能够执行,江野不会笨到用玄冥掌杀人,平白给天谕堂树敌。周老的话也证实了这一推测,四十八条无辜的人命中,无人死于玄冥掌。

  刻意不留人以把柄。以谭初对此人的了解,这一行径完全有悖于江野狂躁嗜血的性子。厥后他做了一个斗胆的假设,倘若江野自己都不知道他此行的真正目的呢?他这种人,巴不得中原江湖大乱,随便找个能看热闹的由头就能把他利用来此。

  可骗他的人又有什么利益呢?

  天谕堂少主以及缙王府入赘女婿的身份,一边是西境最大的帮派,一边是皇家。

  对于缙王府来说,江野就是他们撒下的鱼饵,他的死比在世更有用。尤其赤诀盟不能杀他,因为江野明面上无罪,杀了便即是将把柄主动送到对方手上。届时王府以灭亲之罪为由举兵讨伐赤诀盟,才是真真正正地将赤诀盟置于险境。

  这即是江野在这场闹剧中的最大作用。

  但在世人眼里,江野他与那和蕊一样罪不容诛,天理不能容,必须以死正法。

  “江野要灼烁正大地死在所有人面前,赤诀盟才气撇清关连。”谭初阴阴一笑。杜晗昭忙完手里的活,听完谭初这番话,顿感欣慰,手不自觉地揉了揉他的头发,就像小时候那样。

  谭初身体一僵,耳根登时通红。他下意识地把头挪开,支支吾吾地顺不上气:“你……干嘛?”

  杜晗昭不解,她记得这人小的时候每每告竣一件事,迫不及待地向她讨要奖励的时候,她都是这么做的,而且很受用。

  收起疑惑,她站起来准备离去,却被他反手拉住,“你还没说我说的对差池呢。”

  杜晗昭知道这孩子长大了,不应事事都瞒着他,于是直言:“少主说的很对,我也正计划这么做。”她接着说,“江野明日会被转移,途中必生变。”把羊拿到大街上遛一遛,必将引得狼群扑咬。

  “那和蕊呢?另有暖和,该怎么处置?”

  “和蕊也是一样的,总有人要她死。”杜晗昭重新坐下来,借着黯淡的灯光,与他促膝对谈,“少主对暖和有什么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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