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皮的味道难闻极了，就像被浸在水里的死老鼠一样让人反胃。
地牢的最深处唯有天井上面的月光昏暗，堪堪映出地上的影子。
“宋大人……”
和蕊被死死禁锢在墙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双暗眸在见到来人时发出灼烁，她笑得辉煌光耀：“谢宋大人来送我最后一程……”
黑暗里的人抬起她的下巴，似乎是在跟她作别。
“胞弟，就托付宋大人了……”
十落里的大人总说，人死之前是会有走马灯的，眼前会快速回放起自己这一生，放到出生人就死了。现在她快死了，才了悟那是大人诓骗他们的话。
死前她只记挂一件事。
“姐姐，姐姐走慢点，我快跟不上了……”
“谁管你啊！你不要跟过来，给我回家！”前面的人态度恶劣极了，越走越快。
重重地一声，身后的人被路中间的石子绊倒在地，摔得鼻青脸肿。
她又往前走了几步，听不到后面的消息。
终是狠不下心，站住脚步转头，看到和她长得险些一模一样的，她的弟弟正对着她挠头傻笑，明明膝盖都磕出了血，照旧一脸憨蠢的样子。
她迈着火气，凶巴巴地把人扶起来，嘴上还不饶人：“走个路都能摔着，怎么这么笨！”
虽然疼得眼泪在打转，暖和照旧更体贴她：“姐姐要去哪里，我也随着去，但天黑了爹娘会担忧的……”
想到这里她就没有好脾气，一把甩掉暖和的手：“你给我回家去！我要离家出走。”
暖和跟个皮糖一样粘了过来，重新挽住她的手，明知这样她会重生气，照旧壮着胆子说：“既然姐姐要离家出走，我也要随着。”
谁想这个男孩的力气比她还大，竟是甩都甩不掉。她横着眼骂他，还用脚狠狠地踩下去。明明都痛得脸拧巴在了一起，照旧一声不吭。
两人纠缠之时，一个巨大的身影将他们罩住，和蕊看向那人。
今天是晴天，男人却举着把黑伞，青纱遮面，在阴影下看不清楚模样。见是陌生人，暖和下意识地一把将她护在身后，警觉地退后了几步。
男人的声音似能蛊惑心神：“跟我回家吗？”
和蕊被恼怒冲昏了头脑，她一心只想远离这个地方，争着抢答：“我跟你走！”
“姐姐！”暖和着急，给她使了个眼色，他意识到这个男人或许来者不善，便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我们要回家了！”
可和蕊心意已决，终于一口气挣脱他，跑到男人身后躲着。男人轻笑作声，继续温声问他：“一起吗？”
他们随着男人走了很远很远的路，远到等她晃过神来的时候，家乡已经在百里外的天边，再也看不到了。
他们被带到了十落，成为了用来杀人的一块砖，一把剑，一条狗。
暖和，她最亲爱的弟弟，原本再过不久就能上学堂，学策论，考功名。却因她所累，宁愿被关在暗无天日的町所里，整日受人鞭笞拷打。
那个曾经连只蚂蚁都不敢踩，蠢到连走平路都市摔倒的男孩，如今却能血染白刃，杀人无形。这些年来，她看着他饱受煎熬的样子，终日惶遽不能入睡。
有一次她对暖和说：“暖和，我会帮你杀人。你只需要在后面掩护我就好了。”掩耳盗铃的话语而已，她却说了不下千遍，“暖和，你不用动手。一切交给姐姐。”
十落的弃子，无人生还。一旦执行任务袒露了，只有死一个下场。他们曾目送了一批又一批的同伴走出那道低矮的町门，却再未有人回来过，最后甚至灵魂都不知在那边安家。
他们是死士，在世的目的是送人入地狱，到头来死的时候也是下地狱。
而她的遗愿不外是想替自己的弟弟背下全部的罪孽，为他寻一条生路。她从不奢望什么未来，在被送进十落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失去了这个资格。只是暖和另有时机，她想为他抓住这道光。
宋大人是个好人。是她在京国都里遇到的，最温柔的人。
他说他会借这次任务帮她，帮暖和脱离十落。这是她活这么久以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她信宋大人，哪怕是假话，她也信。
少女濒死，突然忆起某晚冬至，她与家人围坐在一团，烤着火取暖，其乐融融。
乌云遮月，暗夜漫漫。
腐烂的地牢中再无了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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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衡山试炼酿成原衡山事变的惊天奇闻如今已传得满城风雨，黎民都是八卦的，甚至一度编撰出了无数个版本。
这不袁图图和谭初结伴出门，走到一桌早茶店坐下的时候，就听到有人在聚众聊天。
袁图图好奇地把耳朵凑了已往。
“听说了吗，天谕堂的少主，江野今早被人杀了！”
“是吗是吗，究竟怎么回事？谁人这么斗胆啊？”此言一出，登时引来无数人。
那人也不卖关子，说道：“许多几何人在城西大道上亲眼看见的，听说今早城西的牢狱着了大火，就只能把江野转移到城东狱所，哪料刚进城就被不知哪里来的剑客给斩于马下了。剑客这厢杀完人又唰的一下不见了踪影，一群官兵去追，也不知道追到没。而且……”
没想到另有后续，众人更来兴趣了，敦促他赶忙说。
“这江野定是在原衡山事变中犯了大罪，树敌无数，人头都疏散了，后面另有人趁乱来上前补刀。啧啧，你是没见到……那场景是连做梦都市被吓醒的血腥。”
众人光是想想就觉得一阵干呕，差点把刚吃完的早饭吐出来，齐声骂这小我私家干嘛说这么恶心人的事情。这头败了兴，人群瞬间一呼啦的散了，临走时另有人骂这江野死也死的这么膈应人，糟蹋了他们一早的美美意情。
袁图图听完也觉得胃里酸液翻涌，对刚端上来的玲珑虾饺没了胃口。见谭初倒是吃的津津有味，用手肘碰了碰他，咦了一声：“你早就知道了吧。否则怎么连个反映都没有。”
谭初爽快地干完一碗粥，回他：“快吃吧，等会还要去办正事呢。”袁图图突然觉得惆怅，在戏楼的时候没人理他，钟会在忙，杜姐姐在忙，谭初也在忙，连季哥都不见了踪影。
只有他终日无所事事，似乎被人遗忘了。
明明他也是赤诀盟的人。
谭初哪里看不出他这个小兄弟的心思，泪眼汪汪的心情就差把“委屈”两个大字写在脸上了。所以他决定今天带袁图图一起出门。
年少的少主难得不逗他，正色道：“图图，你可知我们等会去干嘛？”
袁图图颔首如捣蒜，一本正经地回覆：“知道，去看月姐姐。”
亚亚修
稍微改了一下前一章逻辑不通的地方。看过的小同伴麻烦移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