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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君剑

第五十二章 风云暗涌(叁)

杜君剑 亚亚修 2046 2023-03-18 18:45:18

  花瓣纷飞的季节又到了,月连姣漫步走在通往道场的石阶路上,满眼都是蓝色的绣球花,清风拂过花道,不小心迷了眼。

  走着走着,有人追上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女子玉色的脸庞泛起在身侧,跟她打招呼:“月儿,早上好。”

  “小姐。”月连姣一见是自家小姐,更兴奋了,“小姐早。”

  两人并肩而行,眼中映着同样的景色。

  被叫小姐的人笑得似水温柔,她挽着她的手,说道:“我们慢点走。”

  “好。”

  延绵的小路似乎走了很久,怎么也走不到头。

  月连姣心想,他们这是要迟到了,慕容师父平日里就严厉得很,这下挥剑两百回,背沙袋爬坡的处罚怕是免不了了。

  但不知道怎么,唯独今天她不想在意这些。

  她开心地跟身边的人聊起天来:“小姐你知道吗,田师兄院子里的大黄狗昨天生了。生了一窝的小黄狗,可爱得很!今天我们下了道场就去看看吧。”慕容小姐也随着开心,应着她的话头:“好,我们去看。”

  “另有啊。城郊办了场赏花会,百花争艳,我们也去吧!”

  “好,要不就明天?”

  月连姣激动地跳起来,感受两侧的绣球都在随着笑:“嗯!就明天!”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只可惜流光弹指过,很快道场就泛起在眼前,月连姣的心情一下子随着失落起来。

  木门紧闭,门外的鞋履乱七八糟地被丢置一地。在外面都能听到里面门生们练剑的喝喊声,她已经做好被罚练的觉悟了。深呼吸了一口气,推开门踏了进去,却发现自家小姐站在门口迟迟没有挪步。

  心下蓦地酸涩,月连姣小心地唤道:“小姐?”

  慕容晶晶浅然一笑,眼底染上挥之不去的哀色,她说:“月儿,我只能陪你到这里了。”

  “不要!”月连姣意识到什么,可双脚似乎被钉在了原地,转动不得,她走不出那道门,只能红着眼眶,哽咽地求她,“小姐,你别走。我们还要一起练武……”

  面前的人没有反映,静静杵在原地,凄凉地看着她。

  “我们说好要去看田师兄家的小黄狗……”泪水夺眶而出,哪怕深知说什么都没有用了,照旧在不停祈求着,“还要去城外看百花……”

  但无论她怎么恳求,都得不到任何回应。

  慕容小姐的身影模糊起来,身后的景致快速幻化,眼前旧物在不停崩塌。

  紧接着满山道的蓝色花瓣随风飞起,她做了最后的离别:“月儿,保重。”

  眼下一黑。

  再睁眼的时候天空下起了小雨,落在屋檐上犹如时光暗渡。院外传来忙忙碌碌的声音,有人唤了声:“月女人,该启程了。”

  月连姣被这一声召唤拉了回来,她回神,看了眼面前熟悉的妆奁,手里还握着刚刚用的牛角梳。

  空气默然了半晌。

  镜子前的女人收敛起情绪,起身将这些器物收进行囊,把剑入腰,出了屋门。

  今天是慕容家返程的日子。

  院外嘈杂,远远便听到门外小厮在说话:“谭少主,袁令郎请回吧。”

  少年的态度老实:“烦请左右通传,我是代表赤诀盟来的。”

  小厮明显为难极了,今非昔比,他们慕容家上上下下都知道了原衡山的事情,现在对赤诀盟心怀芥蒂,上头的人也讲明了态度,闭门不见。

  小厮强硬地作势要赶人:“还请二位离开。”

  说罢便叫左右的护卫拦在他们面前。谭初和袁图图被赶到了角落,他们也不再纠缠,平静地期待在一旁。

  慕容家客居的巷子里车队整齐,一眼望去皆是白麻裹车,丧旗飘扬,气氛哀沉。

  丧队准备完毕了,终于院内走出来最后一队人。随着出来的女子一身白色的素衣,神色疲倦。

  谭初马上便注意到了她,却并未上前打招呼。月连姣也看到他了,两人的视线在人群中相交,少年没有打伞,一身洁净素装湿透了肩膀,他站得笔直,朝她的偏向点了颔首,俯身鞠躬。

  心脏蓦地揪紧,她逃似地挪开了眼,快步走到棺椁边上站好队,不再转头。

  时辰到了,丧乐奏起,队伍启程。

  慕容小姐该回家了。

  谭初二人远远地跟在队伍的后面,出城相送十里,最后看到熟悉的人影在一处亭子内,便留下来同他一起驻足在此,目送队伍直至消失不见。

  亭外的雨下个不停,一壶清酒洒向地面,听不出说话人的情绪:“慕容女人,一路走好。”

  三人相对无言,却都默契地想起来初到建州的那一日。他们五小我私家齐聚在万家客栈,一起用饭,一起聊天,还说好要在试炼上相互扶持,好不痛快。

  短短几日,芳菲依旧,只是人面不知那边寻了。

  到了午后雨停了,季翎站了起来,掸掉身上的灰,对他们说:“谭弟,图图,我也该走了。”

  袁图图不舍,着急问他:“季哥要去哪里?”

  季翎笑了笑,心情似是轻松了些,答道:“听说鄢陵那边将举行诗会,四年一次,错过就要再等四年了。”

  小秃顶听了更不放心了,认为越是这个时候,季哥越需要有他们这些兄弟陪在身边,不兴奋地说道:“季哥你在我们面前不用这样的……”说完便拉了拉身边谭初的衣角,想让他随着一起劝劝。谁知谭月朔言不发,蹙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季翎被他逗笑了:“否则我该怎样,要死要活的吗?”他伸脱手,揉搓起袁图图的秃顶,宽解他,“图图,我没事的。我只是像往年那样去远游,每年照旧会回邯山来看你们的。”

  说罢,他又看向一旁的谭初,猜出他的心思,并没有多说什么,转头自顾自地倒满了一碗酒,递给他:“谭弟,我们喝一杯吧。”

  “那我也要!”袁图图争着说。

  “好,给图图也来一碗。”

  三人举杯相碰,没有一句祝酒辞,利落地一饮而尽,苦酒入喉,痛快酣畅不已。

  亭檐上时不时落下积水,谭初和季翎二人并肩望着山间春色。他们相互的关系已经不需要用太多语言维系。

  谭初问他:“决定要走了?”

  “嗯。”

  “记得带最好的酒回来。”

  “好。”

  过了一会儿,似乎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什么,两人先后忍俊不禁笑出了声,笑声由小渐大,厥后爽性放肆起来,回音激荡,好半天才停住。

  季零君挥一挥衣袖,提剑上马,离开前向身后看去,只见谭家少年眉目清俊,立在亭内为他送别。

  不再留恋,鲜衣怒马,卷土而去,江湖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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